向跑,中途还险些绊了一跤。大皇子要是出事,要的可是他的命啊!
德妃一听宫人的禀报连忙慌张的走出来,室内才穿的薄轻绣鞋踩在雪地上,冰冷从脚底心开始蔓延,她却毫无所觉。待看见原先朝气蓬勃的儿子惨白着一张脸伏在武将的肩头,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湘玉!去请皇上和太医!”她竭力自持吩咐了一句,让武将把儿子抱进去,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再也不肯放开。这一刻,什么功成名就,什么皇位尊贵,她统统都没放在眼里,她眼里心里,装着的只有她的儿子,她的承运。
她厉声问门外站着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儿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启禀娘娘,微臣不知。”武将答后皱着眉,极力思索,最终却只能沉默的站在一边。
德妃无心再质问他,实是眼前儿子的情况实在不好。手心湿透,身体蜷在一起大口呼吸,就像被拍在岸上的鱼,离了水再没有活路。他全身的力气都在与疼痛对抗,眼皮已经乏力到快要闭上。她想起儿子近日偶尔会腹痛的情形,太医院一群庸医都说是脾胃不健,她心中不安,仍是让人去民间搜罗偏方。却没想到儿子等不得这片刻。
“承运,承运,你快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母妃……”纵然急切万分,德妃出口的声音却只显温柔,将万般忧虑都压在心底。她想晃醒自己的孩儿,却又怕惊扰更让他痛苦。然而再怎么隐忍,大片雾气仍是氤氲了她的眼睛。那些平素闪烁的权谋,争斗,威严,统统消融——她终究只是个母亲。
承运微微动了动身子,像是知晓了母亲的呼唤,挣扎着睁开眼睛,涣散的目光好一会儿才集中在德妃身上。这小小的少年,看到母亲泫然欲泣的面孔,仍是勉强扯动嘴角,露出平素惯意的笑容想要安慰母妃的:“母、母妃,你不要哭……承运、承运在这里……”声音越发颓败,德妃伤心欲狂,却只能紧紧攥住儿子的手。
“好、冷……”承运呼出一口气,虚弱地抬眼望去,依旧不见自己心目中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父皇,不由失望的垂了垂眼。继而被母妃握住的小手微微攀紧,想要好好和母妃说话,出口的声音却极轻。
德妃努力俯身附耳倾听,才能听清断断续续的话语:“承、承运不能、陪、陪母妃吃饭、了……”
“承运……”德妃泪如泉涌,她想起承运长这么大,自己第一次给他剥虾吃,当时儿子那满足得意的笑容,她绝不相信这样的笑容就此会看不见。她的承运才八岁,堪堪长成一个朝气蓬勃的小少年。他还要读书上进,还要娶妻生子,他有祖宗庇佑,福泽绵长,怎么可能毫无缘由的就此断送。
她转脸冲身后的宫人声嘶喊道:“太医呢!太医在哪!要是我儿出了事,本宫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等她回过身却看见儿子的眼神逐渐变黯,就连死死按住肚腹的手都无力似的微微松开。她从未有过的慌乱:“承运,你喜欢吃虾,母妃再给剥,再给你剥……”
他笑了,一如当时的满足得意:“母妃剥的虾……最好吃……”
那乌亮眼珠里的光彩陡然一空,散淡消失。
“娘娘,太医院院使朱太医……”宫人匆忙的脚步声终于在空旷的宫殿中响起。
元徵四年十一月十三日,圣上最为宠爱的大皇子逝,圣上追封其为齐王,以亲王规制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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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轻轻拨动手中的檀木珠,双眼微阖,口中往复念着往生经。佛像前供的香炉中有一线轻烟腾起,缭绕渐消。
“……枳多迦唎娑婆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