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食其碌,不担其忧,大家还是陆续打听团队整编进展及人事变动。
张建捷学新闻发言人的派头,说没有消息更新,整编估计要到明年下半年才完成。
还说:“我天天想着你们呢。在里面无聊得很,每天起床跟连队一起集合,晚上参加点名,就没什么事了。
“又不能到处走动,我们几个老家伙天天嚷着要上访,要团领导尽早放人,反正留在里面也没什么意思。
“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感觉时间过得好慢,真是度日如年,有时宁愿跟着他们一起操课训练搞教育。
“老谭,我建议你们尽快找事做,这样一天一天过也不是法。这种滋味我算是体验过了,太闲了反而容易闷出病来。”
谭志成笑道:“你们那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当然感觉时间过得慢了。”
于永乐、宁思瑜一唱一和地道:“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每天好酒好菜地侍候,又不用交伙食费,还要在这里念苦经。
“知道的人说你们不知足,不知道的说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也许团领导有他们的考虑,把你们圈养一个月,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回来,让你们的父母知道党国并没有亏待他们的儿子。”
何忠勇笑道:“可见我们人就是犯贱。那时白天训练,晚上要站岗,没能睡个安稳觉。现在天天让你们睡觉,又唠唠叨叨说睡多了腰板疼。”
谭志成道:“我们商定了过两天去北海旅游呢。”问张建捷是否有意加入同伙。
张建捷说“同伙”二字听起来好刺耳。
谭志成说明此同伙非彼同伙,此同伙指的是“同行的伙伴”。
张建捷犹豫道:“我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就跟你们出去,好像不好呀?”
这话正中于永乐的心病,到现在他还没跟大家挑明态度,可是他说:“去不去由不得你,服从命令是天职,组织作的决定,哪里轮到你讨价还价。老谭,回去准备根绳子,到时五花大绑地押他上路。”
说着,张建捷同年入伍的战友到了,总共六个人,皆非等闲之辈。说完吉利话,奉上红包,张建捷便叫掌厨的人摆设酒菜。
席间觥筹交错,恣意高谈,自有一番趣味。后面来的人问张建捷有可能进什么单位,是否已经开始“活动”等。
谭志成的电话响,他“嗯”“啊”了一会儿,似乎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了,听不清楚,起身到院外的公路上对话。
半晌回来,刚才跟张建捷密切交谈的那个人,眯着千金一笑的眼睛对谭志成道:“家里又开始查岗啦?接个电话那么神秘,难道怕我们听见?”
说着就要罚酒一杯。
他们刚定的规矩,谁的电话铃响,不问缘由,先罚一杯;离席超过十分钟不归的,罚三杯,此后每增加两分钟就多罚一杯酒,正规肃纪。
因为根据以往的先例,有的人趁别人混战之际,一个电话就失踪半天,等他回来,各人都已经醉眼蒙眬,而他自己以逸待劳,后发制人,横扫千军如卷席。
这样的例子多着呢,诚实人亏吃多了,也变得聪明起来。谭志成犹自口渴,并不辞让,一饮而尽,向于永乐等宣布自己刚刚获得的重磅消息:“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咱们的旅游计划取消。后天中午到民政局报到,统一坐车到市里参加就业技能培训。”
听者都将信将疑。宁思瑜一算日期,道:“这不可能,搞个培训还跑到市里。什么职业技能培训,名字多好听,我想不过是应付上面的政策。况且元旦马上就到了,过去两天就放假,这不是折腾人吗?”
谭志成道:“你看我像那种坑蒙拐骗的人吗?我刚接到的通知,信不信由你。”
看见他们还在问长问短,有点不耐烦,道:“你们接到民政局的电话,自然就知道了。刚才赵股长要我先转告一声,怕你们换了号码,联系不上。这两天手机要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他会具体交待培训的相关事宜。”
他们下午四点刚过就到了张家,此时已经是八点多钟,今晚的天空像被墨水染过的纸。
客人都说不胜酒力,要告辞。张建捷“招待不周”地客气了一回,又叫大家留宿。
于永乐打电话到出租公司服务总台叫车。谭志成去跟张建捷的父母辞行。
好一会儿,车子来了,谭志成刚拉上车门,愤愤不平地骂道:“以后再进这个门,我就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