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拉客的三轮车停了下来,车主居然知道武装部栖身何处,愿意拉他们过去。于永乐多少有点财主的气势,并不还价。
四个人上了车,平均一边坐两个。
那辆车经营有年,古而不稀,司机加大油门,它声威大振,忍辱负重地前进,身后一溜烟像阅兵式上天空喷气飞机飞过后的痕迹。
大约一袋烟的工夫,车子停了下来,眼前矗立一幢披着琉璃盛装的建筑。
武装部原来在县城的心脏地段,而今举家外迁,几乎已经到了郊外,也许是想领略一番处江湖之远的风情。
人武部本来就是个冷衙门,今又地处偏远,难怪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在这里办手续并不繁冗,跟在民政局时一样,提笔一挥而就,填写完个人信息,此外在退伍证上盖“服预备役”的章,还有介绍信开到乡镇一级的人武部。
谭志成道:“咱们先找地方吃饭去,今天把所有的事都办完了,明天想上县城都没有理由了。”
吃完饭,宁思瑜道:“后天你们都去我家,我想请战友们聚一聚,包括以前退伍的。老谭你一定要去。”
何忠勇说,不知道这餐饭的主题又是什么,难道是向大家宣布“兄弟我活着回来了”?
于永乐想,以前同坐一个火车皮,服了两年兵役就回来的那些人,关系都生疏得很,虽然一起扛过枪,有战友之名,而无手足之谊。
往年聚会,握手之后,说不上几句话,就分门别类地坐在沙发上喝茶抽烟,相互间谈论的话题,用强力胶水都粘不到一块。
宁思瑜道:“没有其他意思,大家坐坐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他们比我们先回来,经历的事情多,将来找点什么事做,也许能够给点参考意见。”
饭后,这几个人便四分五散,各回自家去。于永乐看时间还早,给罗绍恒电话,问他此刻是否在家,打算去喝杯茶。
回来的第二天,两人联系时,罗绍恒喊着要给他接风。
于永乐道:“我早想请吃饭,每次你都说忙,一点不给我表现的机会。”
罗绍恒一个人在家,似乎刚睡醒午觉,神情萎靡,表现不出久别重逢的喜出望外。也许人在困顿之中,要精神振作,也像冷天里早晨的汽车,要启动一会儿才有力量。
罗绍恒一边烧水泡茶,道:“你总算回来跟我们闯荡江湖啦?”问他有何打算。
于永乐道:“你如果要招收临时工、保镖之类,得首先考虑我,我一定鞍前马后地服侍好你。现在生意怎么样?”
罗绍恒叫他“别开那么大的玩笑”,说生意马马虎虎,临近年终,各个工程点加班加点赶进度,石料供不应求;上次出意外的那两个人抢救过来了,补了一笔钱。
几杯茶下肚,罗绍恒容光焕发,整个人都活跃过来了,他踌躇满志地奉劝永乐道:“过去已经成为过去,未来才刚刚开始,要走的路还长得很。你别再想着给什么人打工去,别说一个月领三五千元的工资,就算是一万八千,也不过刚解决了温饱问题。要想来钱快,就得找项目,搞工程。”
于永乐道:“我是初来乍到,真正的门外汉,好多东西不懂,所以得靠你多提携。你碗里大鱼大肉,兄弟有碗稀饭喝,就感激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