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今的地步,他着实再没什么理由去怀疑薛景泓的真诚和……情意了。
穆崇玉捋着狐裘上温温软软的皮毛,神情浮现出一丝迷茫和古怪。黄昏的最后一缕夕照收敛光华,书房里只剩下烛火明明灭灭的光影。
入夜时分,房门被人叩开。走进来的是沈青、昨日前来探信的施旭,还有最近一段时间投奔而来的其他南燕志士。
穆崇玉知道,他们是来劝他的,劝他行刺薛景泓。
照沈青的说法,一年前不行刺薛景泓是因为己方的跟脚还未立稳,根基还未牢靠,行刺薛景泓只会给其他势力徒增机会,而现在形势却已经迥乎不同了。
他们在豫州得以立足,打通了豫州上下全部人脉关窍,掌握了豫州财政军权,又通过新政笼络豫州南燕百姓之心,这便到了行刺薛景泓的绝佳时机。
但凡派一队死士上京拿了薛景泓性命,他们在豫州就可以立即发兵北上,趁乱拿下北渝都城,取而代之,一血当年兵败之耻!
这确实是条上上之策,尤其是对如今兵力还不算十分强大的他们而言。与其等待着薛景泓虚无缥缈的诺言,把身家性命交给对方定夺,不如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这番话,沈青已经劝了他不下十遍。穆崇玉却始终无动于衷。
眼看着今晚又要陷入僵局,沈青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悄然向身侧的施旭递了个眼色。
施旭会意,他重重地上前一步,把一封密函呈到了穆崇玉的面前。
“陛下,且看豫州之外,北渝人是如何对待我们南燕人的,那姓薛的独夫嘴上答应得轻巧,暗地里却在鱼肉我南燕的百姓,退一万步说,纵然他肯善待南燕人,他手下的北渝老贼们未必肯啊!”
施旭说的并不夸张,那封密函上揭露的的确是一桩令人发指的惨案。
有一北渝高官显贵突然在两个月前买了大批南燕妇孺幼童入府,有数百人之多,当地人都以为是充作家奴,所以并不以为意,直到两月以来都未见这些南燕妇孺幼童出入这达官显贵的府邸,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极其诡异。
施旭手下的探子探到了这一点,又经过详细打探,才终于发现了内情。
原来这些妇孺幼童并不是充作家奴,而是这位达官贵人的玩物!
此人以虐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幼童为乐,数百个南燕人被他圈进府里,全做了虐杀的玩物,故而才只进不出!
“陛下,那薛景泓虽许诺了要善待南燕人,可只要北渝政权一日不倒,这‘善待南燕人’就是一句空话啊。”
施旭说得恳切,他的头重重地叩在地上,发出令人心颤的一声闷响。沈青站在一旁,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要与这夜晚微凉寂静的空气黏着在一起。
穆崇玉却始终未发一言。他手捧着那封密函,不见有丝毫动摇,眼底也是如往常一般的沉静如水,甚至没有丝毫波折。
他的目光静静投在密函上饱含着血泪的控诉上,终于眯了眯眼,把一句话说得冷硬冰凉:“此人对我南燕人不仁,朕身为南燕旧主,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他视人命如草芥,朕便叫他还命回来。”
沈青脸上蓦地浮现惊喜之色,他的手悄然紧握成拳,然后也扑通跪倒在地,沉声道了句:“陛下圣明。”
密函上揭发的那位达官贵人是北渝的一个贵族,在漠北时便游手好闲,骄奢放.纵,入主中原后,因着家族的势力捐了一个官职,现下便是在豫州之侧的徐州做官。
据施旭打探得来的消息,此人家宅戒备森严,来回进出的家丁侍卫都异常谨慎小心,一举一动不留一点漏洞,恐怕穆崇玉他们不好直接对其兴师问罪。
论官职,这人有世袭的爵位在身,品阶也要比穆崇玉的豫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