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如利刃一样剜在紫雁的心头,穿透肺腑,捣烂生机。
让她眼里那些许留存下来的微光黯然熄灭下去,像是被冷风吹灭了般,没办法支撑再点燃。
殿下要她去死。
确实她是应该去死。
可是殿下,我这条命本就是殿下所救,如若要收回,我还是想死在殿下的眼前。
“紫雁该死,请殿下赐死。”
那给自已落下的宣判沙哑又干涩,像是在泯灭一个无关痛痒的花花草草,飞蛾爬虫。
她没有任何言语能为自已的背叛辩解,也说不出来半个字对眼前人的不舍,只能颓然丧失生机的,等待死亡降临。
这一切,也就真的结束。
想起卿欢稚嫩的小童音念叨着,逝去的亲人只是在另一处安了家,等待着自已过去就能团聚。
如果此生就此结束,那爹娘。
你们会在世间的另一面等待我吗?
我还能做回爹娘的孩子,还是遣月,还是个平凡无他求的人吗?
暗淡
而当紫雁的求生的欲望已经完全消退,冷漠的恩人却再次给了她一个机会。
“没能将他带回,那你就再去将他带回来。”
太子盯着紫雁苍白枯败的面容茫然望着自已,用依旧温柔而深情的语气,说出了最能折磨人心的话。
“不论你是杀进去也好,冲进去也罢!”
“本殿叫你去将他带回来!你若带不回来……便也死在外头罢。”
紫雁的眼神失神中有些懵懂,好似还没体会过来对方朝自已说出的话。
就那么颓废着单薄的身躯,以一股硬撑的精神。
努力想将面前人的眉目看的清。
她看清了,太子的眼神冷漠中掺杂着叫她看不懂的阴鸷,绝情到即便她已经伴在身侧那么多年,也依然好似突然陌生了。
“本殿给了你机会脸面,是你自已不要。”
“是不是认为自已的伤痕好多了?”
“是不是认为自已又重新恢复了一副能以色侍人的皮囊!”
逐渐怒吼出来的声量震醒了紫雁的混沌眩晕,立时感觉自已浑身上下都渗进了刺骨的寒风。
以色侍人。
在殿下心里,自已早就是肮脏不堪的人,不配再出现在此碍眼。
“殿下,我……”
我心里已经将那肤浅的想法深埋于内心,我待殿下往后只有恩情,永不逾矩。
“你以为。”
沉郁低沉的声线突然就变得轻缓,好似方才那声怒吼只是个误会,从未发生过,只是。
“你还真以为自已能恢复如初?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的看看。”
“看看你那些疤痕是恢复了,还是,呵。”
“你高兴太早了。”
“紫雁呐,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那就要承受背叛本殿的后果,本殿最后再说一遍。”
“去将萧争带回来!”
她无声无息的仰望着那个,曾经将自已从泥泞中拉扯出来的人。
听着他温和婉转的给了自已最腌心彻底的绝情,又亲手推她进了泥泞中。
万劫不复。
“再带不回,那你就等着你这副皮囊溃烂化脓,慢慢受着折磨,去死吧。”
眼前伟岸的身影消失在了紫雁的目所能及,也叫她仿似通身上下都被凿穿,碾碎了骨头磨成了渣。
久久不敢垂下的视线终于落下,伴随着断线般奔涌不停的泪水打湿在衣衫上,淋湿了她的手背。
她的眼前模糊一片,却依旧能分辨自已手腕间那泛红的印子。
被湿咸的泪水浸染,传来阵阵隐约的刺痛,也淌进她微张无声的口唇中。
终于润色了那折磨了两日的干涸,也将苦涩充斥满腔。
“啊……啊……”
沙哑崩溃的发出的细碎,她却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已的嘴。
将那本应匮堤的情绪生生咽进了不能听见的地方。
就如那深藏在心底的依赖和信任,掩埋在自已生来就该不幸的结局中。
她的身上藏着个已经空空荡荡的小药瓶,碧绿莹透,价值不菲。
那是紫雁小心翼翼爱护着,珍爱着的宝贝。
可是那些她自认为得到的关切和救赎,到头来事实却是这般的真相,殿下施舍给予她的那些温柔,连丁点的怜悯都算不上。
反而是将她身心俱损,连躯壳带灵魂都伤的彻底。
这世间太宽宏,它容的下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群。
这世间又太狭隘,没有留给自已方寸能容身的空隙。
就叫她不停的失去,不断的肝肠寸断。
太子府里外都充斥着冷淡凉薄,她一个无用之人踏着虚浮的步子来去都无人拦阻。
冷眼旁观她仿佛行尸走肉般飘摇消失。
这夜色太黑暗,这夏夜有些冷了。
皇城平坦的青石主路上都有那么多凹凸,磕绊着一个姑娘没办法走的平稳。
就让她踉踉跄跄,就让她清清冷冷。
她不想活了。
不想再活着见到自已皮肤溃烂的那一日。
走着走着,她就将那个莹润透亮的药瓶遗失在了路途中,摔的粉碎也没听见声响。
走着走着,她就走了那么远。
不知不觉就立在了曾迈进过的门庭前,看着顶头上烫金浮雕的“五皇子府”,满腔酸意层层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