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叫人总听着觉得心疼。
“卿欢,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之前早听管家提及过,小姑娘之前是有个爷爷带着的,但也并不知晓名字是萧争后来给改过。
“遣月姐姐,我的名字是九哥哥取的,我爷爷原先都跟我叫小丫,但九哥哥说那是个小名,我要跟先生识字就要有大名啦。”
“姐姐,九哥哥取得名字好不好听?”
“姐姐你要是觉得不好听,也跟爷爷一样叫我小丫。”
这是紫雁到了西院相处几日间,第一次听孩子主动提及了自已的爷爷,顿时漾起的笑容滞在了脸上。
眼眸里的温柔缓缓浅淡下去,有些别扭的别开了视线。
卿欢的秘密
见遣月姐姐不说话,卿欢并不能理解那别开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还以为是自已本来的名字不好听,就顺势挪着脚步说着讨好的言语。
“姐姐,你觉得小丫不好听那就不叫了,还是叫卿欢好了。”
从隐约腾升的愧疚中回神,紫雁转回视线将情绪驱散了些许,牵着卿欢的手回应道。
“好听,都好听,爷爷取的也最好听。”
眼见着孩子眼角弯弯笑的无忧无虑,她的心头还是还是有股子酸涩难以压制。
仿佛将唯一的亲情从孩子身边狠心夺走的,将那痛彻心扉生离死别造成的,就是她自已。
那跟是她造成的又有多大区别呢。
如若当初不是自已还有着一身伤,太子殿下派的是自已去五皇子辖地阻止造桥,去捉拿萧争。
紫雁心里无比清楚,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忠心遵于主命,绝情杀剐压下心软。
这一切,都别无二致。
“爷爷是最喜爱你,所以才给你取了心里能想出的最好听的名字。”
说出这样一句不像是劝慰的话显得无比苍白,并不能在孩童缺失的一切中弥补回分毫,紫雁努力从记忆中探取,终于从久远即将要忘却的过去中记起了父亲曾对自已说过的话。
“离开自已的亲人只是提前去另一边,为了重新再相逢的时候,已经有了新家等着你。”
听父亲讲这句话时,她自已都还只是个几岁的孩童。
乍然用这句话讲给另一个孩子,她的眼里突然控制不住的涌起了一阵湿润。
明明到了如今的年岁,她已经能分辨其实这只是一句动听的谎言而已,但在她心底最底的地方,仍旧完全相信着这是真正能够实现的。
真的能有吗?
如果父母真的已经在另一边相聚成家等着自已,那她一定此刻就撒手人寰去相见。
可是真的能有真的能见到吗?
什么都没有了。
眼角几乎被忍下的湿润贴上了温暖的柔软,有个小孩儿细心的想替她拭去看不见的伤怀,几岁的年纪无比剔透的反过来宽慰。
“姐姐,你是不是想自已家里人了?”
紫雁转眸间看见卿欢的眼圈也有点红,好似不知该说出什么言语才能用稚嫩抹去年长于自已的苦痛。
小巧的鼻翼轻轻吸了吸,蓦然就朝自已露出个不算牵强的笑容,伴着脸颊浅浅的小窝朝她挪近了些。
“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
“大川叔叔跟我说,爷爷是去别的地方享福了,因为他老了,太累了。”
“我现在不能跟着去,因为我还小呢,但是姐姐。”
“我早就知道了。”
在紫雁酸涩的注视下,小姑娘缩着肩膀团的渺小无比,就像跌落尘埃中的浅瓣其中的任意一个,有或没有都显得无足轻重。
“我知道爷爷是死了。”
死这个字从稚嫩的童音传递,好似重锤一样凿在她的心头,无言宽慰怀揣着那么多的苦涩那么多的不知所措。
只能不停的吞咽着喉间的忐忑与紧张,听着个在如此稚嫩的年岁平静谈论死亡。
“姐姐其实我早知道了,我爷爷是死了,他被坏人害了。”
“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方才还安静乖巧的孩子脸上平静溃塌,转瞬就噼里啪啦涌出了晶莹的泪珠,仿佛已经在入了府邸这短暂的时日中,憋了太久太久不能让人看的出。
“哥哥捂着我的眼睛,可是哥哥的手太小了他自已也怕的发抖……我见到爷爷朝我跑过来……”
“我也听见了爷爷喊我小丫……呜姐姐……”
眼前一个稚嫩孩童满腹心事的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了紫雁的心坎上,使她绷了太久的愧疚也翻涌至了顶点,无法纾解的难受再也难以吞咽。
拢着那缩成小小一团的女孩儿,抱在怀里无言无声跟着落了泪。
拦堵了几年的防线,在泪水真正润湿脸颊时一发不可收,紧随而来的就是或灰暗或还仅存着几分颜色的回忆。
她的父,她的母。
她的无依无靠,她的孤独彻底。
自已无形中好似又走错了路,迈一步罪孽,迈一步怨恨,从前往后自已将做的一切,又与害的自已生离死别的恶人又有几分区别呢。
已经有了难以追悔的悲惨,又与这被迫孤身一人的卿欢,有什么不同呢。
好在卿欢得了真正的收留,往后都不会与自已一样。
不会被丢进无穷无尽的惧怕中,不会感受刀割肺腑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