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见龙椅上的人久久都没发话,太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呵斥出了声,他对四皇子的疑心也不过几日之间的事,在此之前从未察觉过。
他竟不知道,老四是早就与蓝慕瑾扯上了干系,连搪塞今日麻烦的由头都提前商量好了。
匀了半晌的气,太子才将胸腹中的怒意堪堪压下去,尽量缓和着面色声量严厉。
“若是暂时不想娶亲也便罢了!又何必用这种污了皇室颜面的拙劣借口!”
根本就掩饰不住怒色的眼神在蓝慕瑾半垂的侧脸上盯了一瞬,转向四皇子时夹带着责备和些许的阴鸷。
“他一时心急,你也跟着糊涂帮他!”
四皇子提了口气想反驳什么,最终感觉到龙椅方向的视线落在了自已头顶,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只不服不忿的低低嘟囔了句。
“我就是知道!”
那声音说小不小,别人听不清。
单单能叫就立在他身旁的三皇子听得最真切,却也只是垂下视线,将所有情绪都掩盖在了沉默之中。
拘禁不过才解了两日,两日间他便早已经闻听百姓口中隐约相传五皇子有断袖之癖,可也仅仅是并不汹涌的趋势。
有人知晓,有人不知。
这叫他只认为这捕风捉影的消息是从二皇子处,更或者是被太子派人传播。
有心用了一些污损对方名声的手段来混淆视听,为的就是让蓝慕瑾只顾得上清理留言而焦头烂额。
到此刻还明了这恐怕是蓝慕瑾自已有意为之,就是为了挡下今日这联姻麻烦!
他还是小看了蓝慕瑾,对方竟能铺路至此。
三皇子眉目逐渐趋于冰冷,唯有莹白纤细的指节不自觉微微蜷起,须臾又再次牵起了唇角。
侧眸看向了自告罪后就静默不言的蓝慕瑾,声线轻缓温声规劝。
“五弟糊涂了,这不是你我闲时笑谈,莫要在议政殿当着父皇当着诸多同僚说些违心的话。”
蓝慕瑾此刻做出的选择完全超出了三皇子的预料,筹谋了许久的利用番国公主绊住蓝慕瑾的计划须臾之间好似落了空。
当初反复打算,能料想到今日最坏的结果也只不过是父皇不会当时应下。
考虑个一天两日的,最多是让蓝慕瑾有了想对策的空隙。
只要赞丽能给出的条件丰厚,最后敲定结果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万没想到!
万万没料想到蓝慕瑾不仅寡淡薄情,竟然更能割舍至此!弃一时脸面于不顾只为将此麻烦彻底甩清。
等根本问题过去,再想方设法将名声挽救。
计谋更胜他一筹!
但只言片语的坦然又怎能瞒得过那么多双眼睛。
满朝文武乃至天子的视线都能将蓝慕瑾洞穿,他休想因为只言片语坐实这荒唐名头!
休想躲过娶外邦公主为妃!
“五弟任性事小,父皇向来宽容五弟,想来也不会因为一时失言严惩,但若耽误了往后名声影响成立家业,可就得不偿失。”
温煦谦和的劝导缓递于耳边,蓝慕瑾浅浅弯起了唇角,耳听对方仿似真心为自已着想的言语。
笑容浅淡不达心底,朝向顶头高位时,带出了些许苦涩。
迎着帝王那双冷漠幽深到不见底,好似已经积蓄起急流漩涡的深邃眼瞳。
以相似到如出一辙的眸色坦然对视了回去。
仿佛感受不到烫金龙纹的天子威压,脊背挺直如严寒积雪中的松柏,没有摇摆晃动分毫。
“话无虚言。”
“恕儿臣有失颜面。”
“父皇若是不能信,大可询问……不徇将军。”
天子淡漠的视线在坚韧不屈的人双眼中停留片刻,没什么情绪的缓缓递向了议政殿门边。
几哥哥
迎着晨间已经逐渐浓烈起来的光线,耀眼的亮度从大敞开的殿门倾泻而入。
在这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的光线中,一名不动如山的铁甲将军就伫立在殿门旁。
扑面而来的寒意与杀气自将军身上散发。
叫离得近的官员都脊背僵硬,遍体发寒。
那是守护皇城安危,唯听帝王差遣的铁骑将军。
不徇将军的名字不是天子赐予,而只因大将军在外守卫疆土,在内安定太平。
无论高官朝臣,还是皇亲国戚都休想从大将军面前得到半分逃避,有罪治罪,无罪五步避嫌。
从不与任何人亲近。
公平公正从不徇私,得兵将百姓爱戴敬仰,久而久之才落了个“不徇”的名头。
至到如今,也无人敢说不徇将军会为谁偏颇,求情恕罪那更不可能!
伫立殿门旁好似一尊神像的大将军感受到天子扫过来的视线,分毫不动的坚实身姿蓦然才出现了细微的动作。
转身动作下,沉重的铁甲鳞片发出短促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盔甲下冷面寒霜的面容显现了略带愁容的犹豫,连毫无感情的肃杀双眸都带着无限难解。
……那描绘低俗的册子,竟真是五殿下要的不假。
今日的早朝显得散的尤其晚,皇城内四品以上的官员自天不亮前进了宫。
直到日头高悬也没有要出宫的动静,恰如暗十二回府后跟萧争口口声声保证的那般,好似真是还要闹腾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