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他浑身疼痛、精神恍惚地躺在医疗床上看着从小窗户里射进来的月关,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在洛城遇到霍医生的确不是梦,是上天在即将把他装进牢笼前给他塞的最后一块糖。
……
霍楚没想到他会在回欧洲的轮船上再次遇到那个男孩子,那个连假名都懒得好好捏造的“亨利”。
他瘦了一大圈,原本丰盈可爱的脸颊陷了下去,眼里布满血丝、脸色灰白,简直可以用形容枯槁来形容,看上去就像是大病了一场。
可是亨利看到他之后的脸色却更加难看,话都没说完就逃跑了,就好像老鼠看见了猫一样。
霍楚自问没有做过什么让他讨厌的事,那天分别的时候,亨利还吻了他。他走之后,他也遵守约定,没有去查他到底是谁,只当这是回国时的一场艳遇,不可能有什么地方让他害怕才是。
对,害怕。
他为什么会害怕自己?
展鹏踉踉跄跄地离开甲板,顾不得撞到其他人,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了过来。
霍楚不是说他的诊所开在法国么,他书房那些文件和书籍也是法文的多,怎么会在去往英国的轮船上?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么巧,刚好又遇到了他……
想到那张白玉般的脸和那双会勾人的狐狸眼,展鹏没由来地又是一阵小腹痉挛,疼得倒在了地上,觉得脑袋也疼,浑身都疼了起来,最后直接整个人倒在地上发着抖,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能想、不能想到他,不想就不会痛,就不会有事了……
我已经逃出来了,我真的逃出来了……
四哥不会再帮展家了,他们再也抓不到我,没有人会再把电磁片贴在我的穴位上,也没有人会再绑着我,没有人会打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
他紧紧地抱住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等到岸边送行的人看不见轮船的时候,终于在甲板上昏睡过去。
然而经历过这一个多月的折磨,睡眠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从清醒的噩梦里去到另外一个地狱,没过多久,他又梦见自己回到了那个逼仄的房间,身边未满了戴着口罩的所谓医生,拿着针筒、绳索、和除颤仪往他身上招呼,他痛苦地大叫,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他惶恐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真的身处船舱之后,又勉强爬起来冲到圆形的密封窗边,贴着窗户往外看。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像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铺了一层金色的闪粉,白色的海鸥偶尔拍打着翅膀从远处飞过。
展鹏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惊魂未定地坐在床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