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鶮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秋天将近, 正是打雁的?好时候, 我想问?他需不需要我们几个帮忙。”
江宁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王弟今日不在宫中, 许是跟茹女子一起去百里家的?藏书阁看书去了。”
“多谢尚书令告知, 那我便去找他了。”
江宁看着蒲鶮的?背影笑了笑, 真是一人成婚全家人忙翻了天。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却不想刚一发力, 那尖酸疼痛感觉突袭了大脑。她倒抽一口凉气小声嘀咕:“蒲郎中走得也太急了吧,这下?子肯定?青了。”
在文书呈递给嬴政时,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异样:“你?受伤了?”
“没?事,就?是上午的?时候撞了一下?。”江宁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嬴政打量她一圈后,确定?她没?事,才问?她:“取药膏了吗?冷敷了吗?”
江宁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干活忘记冷敷消肿了。
“一看你?就?是没?做。对别人的?事情上行得很,一到自己便粗枝大叶的?。”嬴政敲了敲书案,让站在门?边的?寺人去太医署取药。
江宁尴尬。
嬴政:“还有数日国丧便要过去了。岁首秋尝,宴请宾客,还有成蟜的?事情,今年的?秋狝想必会提前,你?早做准备。”
“是。”
嬴政起身走向长廊,眺望远方。长风疾驰而?过,嬴政的?衣袂飘动,仿若插在敌城池上的?战旗。猎猎作?响,却鼓舞人心。
“宁,你?说?今年的?秋狝会是什么样的??”嬴政似感叹一般地说?道。
“臣不清楚。但臣想,大抵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盛事。”江宁回答。这场秋狝是嬴政脱离吕不韦的?第一年,意义之?非凡足以想象。
十?月一到,秋狝正式开始,猎场里也热闹了起来。这次秋狝的?不在上林苑,而?是在北苑。一来是北苑宽敞猎物繁多,二来是北苑距离雍城更近,围猎结束后能快速赶赴雍城,不耽误祭祀天地的?时辰。
舒广的?天空是深蓝色的?,丝状的?白云粘在空中,飞行的?雀鸟穿梭在其中好不快活。黄褐色的?草场一望无垠,偶尔能看到几棵灌木。
倏然忽一道黑影闪过,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匹骏马疾驰而?过。通体漆黑身无半根杂毛,在阳光下?更是油亮光滑,好似品相绝佳的?瓷器。
忽然林中窜出一只狐狸,嬴政抽出箭羽,瞅准时机一箭射中了狐狸。自打有了马镫,秦人被束缚的?双手被解放了出来。无论是打猎还是骑兵作?战,都更胜他国一筹。
一箭首中,身后尽是欢呼。成蟜策马上前,举着弓弩,朗声道:“王兄我们两个比一比谁打的?猎物多如何?”一时之?间竟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他额头上的?玉石装饰和脸上的?笑容哪个更耀眼。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的?聘雁不打?”嬴政眉头上扬。
“阿茹喜欢活的?,我便托人去下?笼子了。”
“托人?”
“啊呀,王兄你?就?不要管了。我们走吧!”成蟜双腿一夹,白马驮着他一马当先,“王兄快来!”
嬴政失笑,立刻驱马追了上去。
那边兄弟两人策马狂奔好不畅意,这边江宁正在蹲在芦苇荡里,屏住呼吸,一脸紧张地盯着即将入笼的?大雁。
就?在这迅电流光之?间,大雁踩在机关中,笼子从天而?降扣住了大雁,在听到伴侣的?求救声,另一只大雁焦急地围在外面踩中了她的?另一个机关。
一箭双雕!躲在草丛里的?江宁激动地跳了起来。她拎起了两个笼子得意洋洋道,不愧是我。看着扑腾挣扎的?大雁,江宁安抚道:“放心吧。只是需要你?们帮个小忙,过段时间就?放了你?们。”
说?完,她便用布料把笼子包了起来。让两只大雁稍稍冷静一下?。准备妥当后,她吹了个口哨,铜爵和飞翩慢慢地走了过来,仔细看的?话?,两匹马的?背上也有着一模一样的?包裹。不用说?里面装的?也是大雁。
江宁数着六礼中需要用到大雁的?地方,琢磨着三对大雁应该够用了。眼看着飞翩和铜爵也吃得差不多了,她便带着两匹马向行宫的?方向走去。
前几代秦王为了方便在北苑围猎,在北苑处建了一座行宫。相比于咸阳宫的?恢宏壮丽,这座行宫显得朴素些。不过也只是落脚的?地方,也不必过分强求。
“呜呜呜——”
江宁刚把飞翩和铜爵送回马厩里,便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她愣了一下?。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部分不善狩猎、或年岁不够的?宗亲,和一些上了岁数的?老大人们应该在秋狝的?最后一天,跟着华阳太后到行宫,然后两队并入一队后再一起去雍城祭天。
怎么第一天便有小孩子哭声?她在心里打鼓,可?别是平民?家的?孩子调皮闯入猎场。先不说?危不危险,光是擅穿猎场这条大罪就?够平民?喝一壶了。要真是她得赶快趁现在没?人发现赶紧把人送出去。
江宁将聘雁放在了飞翩和铜爵的?马厩里,自己寻着声源去找人。穿过马厩后,她在诸位大人放车架的?地方找到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奶娃娃。身上灰扑扑的?,脸上也有擦伤,看起来像是从车上跌下?来的?。
从这奶娃身上的?衣服判断,这娃娃即便不是个王孙贵族也是个公卿大臣之?子。不过这孩子是怎么跑到这了?与他同行的?大人不知道自己的?车里还有个孩子吗?
江宁虽然是一头雾水,但还是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她想,秋日里太阳毒辣,听着奶娃娃略带喑哑的?哭声,想必也是哭了好久。若是再不喝点什么,非得脱水了不可?。
她刚带着奶娃娃进了屋子,太官令便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笔差点飞了出去。
“我的?天爷啊,你?这是从哪里拐来的?娃娃?”
“什么拐?这是我捡的?。”江宁无奈地纠正。
“捡?你?少蒙我了,行宫戒备森严,还能遍地捡孩子不成?”太官令一脸“我才不信”的?样子。
江宁见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索性?也就?不解释了:“好了好了大人,一会儿再争辩这娃娃的?来历了。先给我些羊乳让我给她喝了如何?”
奶娃娃恹恹地趴在江宁的?肩膀上,眼睛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擦伤,而?且额头似乎也肿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可?怜。
太官令是个心肠软的?,尤其是小时候也吃不饱穿不暖锅,更见不得小孩子如此模样。她连忙叫人取来羊乳,给这孩子填填肚子。
吃饱喝足后的?小家伙也不再哭了,而?是抓着江宁的?衣袖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样子是哭累了。”
“是啊。我捡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从马车上掉下?去有些时候了。我粗粗地看了一下?,应该没?伤到筋骨。”江宁轻轻地拍着奶娃娃的?后背,“不过还是得让太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