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抬起头看了看雪橇车的前面,除了两只驯鹿肥硕的屁股和灵活摆动的小尾巴尖之外,顺着两头驯鹿之间的缝隙,还能看到前面似乎还有一辆狗拉雪橇。
说着,这个老家伙掀开了驯鹿雪橇车上的驼鹿皮,“帮我把这些东西抬进另一栋木屋里吧。”
等他们二人拍打干净身上的积雪回到木屋里的时候,蕾吉卡早已经换上了她的那套兽皮猎装,此时正在坐在壁炉边的木头墩子上,双手捧着一个装有热水的木头杯子。在她手边的位置,还放着那支她妈妈留给她的盒子炮。
用力喘了口气,蒂莫菲将第二具尸体也丢了进去继续说道,“但她其实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可怜姑娘罢了”。
卫燃含糊不清的应了下来,他能看出来,这位优雅的猎人并不希望他的女儿蕾吉卡加入这场抵抗侵略者的战争。借着对方的请求,他指了指周围问道,“所以这里是什么地方?”
跟着蒂莫菲留下的车辙印在森林里一路急行,等他们再停下的时候,已经赶到了当初藏匿雪橇车的废弃狼窝旁边。
“另外,我很快就要回到游击队,接下来蕾吉卡伤愈之前就交给你照顾了怎么样?你们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只要你们愿意,就算是住到战争结束都没问题。”
蕾吉卡放下手里的木头杯子比划道,“我感觉已经舒服多了,只是腿还是有些不方便,我本来想在你们回来之前给你们弄些吃的东西的。”
看了眼亮着灯的小木屋,卫燃坐上那辆留给自己的驯鹿雪橇车,用那块腥臭的驼鹿皮包裹住自己,吆喝着驯鹿追了上去。
蒂莫菲一边将身上的武器分门别类的放好一边说道,“维克多说,他想给我们拍张照片。”
“既然这样,让我再给你们拍几张吧。”
卫燃从外面带上房门的同时暗暗嘀咕了一句,随后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当他们父女,不,当他们一家三口都站在反抗侵略者的最前线的时候,曾经是不是白匪又有什么区别?
在纷飞的思绪中,卫燃靠着房门慢悠悠的点燃了一颗香烟,一边猜测着这是什么地方,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砰1
而在这两辆用缰绳串联的雪橇车旁边,正有个猎人打扮,身上背着两支枪的背影,忙着将那几具猎人打扮的尸体依次翻找出些东西之后,挨个丢进了被炸开的冰冷湖水之中。
看了看身侧,他发现自己正和仍旧昏迷中的蕾吉卡并排躺在一辆雪橇车上,身侧的蕾吉卡全身仍旧包裹着那条鹿皮毯子,除此之外,两人的身上,却还盖着那张当初被他们丢弃的驼鹿皮以及简单缝合的狼皮毯子。
而大的那辆则仍旧套着两头驯鹿,其上盖着的则是那张驼鹿皮,显然,这辆车应该就是那最后三个敌人从那对爷孙猎人手里抢走的。
让卫燃没想到的是,当初给他们分配任务分配宿舍还送奖励给他们的那个名叫阿尔乔姆的老家伙已经死在了德国飞机的轰炸里。
除此之外,在桌子的另一边,还整齐的摆着他和蕾吉卡捡来的那些装着相机等物的德国饭盒、水壶,以及那个救命的医疗包。
伸手摸了摸头上包裹的纱布,卫燃掀开身上盖着的兽皮和那件鹿皮袍子,却发现自己全身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
当时刚好准备去看看女儿和儿子的蒂莫菲熬过轰炸,又一路打听循着雪橇印找到卫燃三人砍伐原木狩猎狼群的冰封湖面时,也刚好听到了卫燃引爆那些空投武器的巨大动静,看到了爆炸时的火光。
难道还是个没落贵族?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老老实实的坐在他刚刚躺着的那张床上,耐心的等对方给蕾吉卡把额头盖着的湿毛巾换了一块,这才试探着问道,“蒂莫菲大叔,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当他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靠墙摆放的木头床上,头顶一眼看到的地方还挂着一盏正在释放昏黄亮光的煤油灯。
英雄,多么耀眼的词汇,谁不希望自己成为英雄?
恐怕只有父母,只有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英雄,因为他们知道,成为英雄意味着什么。
回头看了眼卫燃,蒂莫菲在狗子们的牵引下脚步轻快的爬上了山顶,最终消失在了卫燃的视野之中。
而在正对着卫燃的那扇窗子旁边的墙壁上,还依次挂着他的svt40半自动步枪和属于蕾吉卡姐弟的svt38半自动步枪,以及曾被蕾吉卡留在尤里坟墓附近的那支龙骑兵狙击步枪。
重新套好了雪橇车并且将卫燃和蕾吉卡姐弟之前丢在这里的雪橇车也都串在后面,蒂莫菲和卫燃拉开三四十米的距离,一前一后的又回到了那座隐藏在森林里的小木屋边上。
艰难的掀开帐篷门看了眼来时的方向,被寒风卷起来肆意飞舞的雪花中,影影绰绰的正有个人,似乎正在一串卖力奔跑的雪橇犬拖拽下,飞速拉近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不由分说的将这一筒胶卷装进密封筒之后递给了蒂莫菲,卫燃放下相机说道,“你们聊,我来负责弄点吃的。”
“我们的速度快点”蒂莫菲说话间,已经踩上了滑雪板。
“你就是维克多?”这个男人关上门的同时问道。
找好角度给这对父女拍下了几张合影,随后又给他们二人各自拍了几张单人照,直等到这一筒胶卷全都用完,他这才停下来取出胶卷装进了密封筒晃了晃问道,“这个由谁来保存?”
“蕾吉卡的腿受伤了”蒂莫菲指了指身后被自己挡住的门,一边将卫燃的半自动步枪递过去一边问道,“所以你能不能带我去找被你们狙杀的那些德国人的尸体?”
所以那位优雅的猎人父亲曾经真的是个白匪?
也正是借助这一枪,卫燃透过瞄准镜,成功的看到了对面那辆雪橇车下面似乎扬起了一团并不显眼的雪花。
“当然可以”
湖泊对面的敌人再次打出了一枪,但这次瞄准的却并非卫燃二人所在的方向。
蒂莫菲在刺骨的寒风中近乎喃喃自语的说道,“他总是梦想着上战场,成为一个报纸上的英雄。
爸爸,你要走了吗?”
紧挨着呈90度角摆着的另一张紧挨墙壁的木头床上,则躺着蕾吉卡,她的额头上,还搭着一块白色的毛巾。
“我看不如就在壁炉边上吧”
那电台包自不必说,卫燃所有的兴趣,都放在了这个不知道哪来的空投箱子上。
“我能打开看一眼吗?”卫燃开口问道。
卫燃知道,这支枪大概率是蒂莫菲那个老家伙从他们掩埋多余武器的地方挖出来的。
“就听维克多的吧”
“这个空投箱哪来的?我能打开看看吗?”卫燃指着刚刚没来得及打开的空投箱子问道。
一切忙完,蒂莫菲拍了拍手套上的积雪,捡来的一个空投箱子递给卫燃,一边往山下废弃狼窝的方向走一边说道,“好了,你肯定认识回去的路,自己带着这个铁箱子回去吧,路上记得不要被人看到。我再去看一眼尤里就直接回游击队了,否则大家真的以为我也死在德国人的轰炸里了。”
等他说完,蒂莫菲也将他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感觉好点了吗?”蒂莫菲开口问道。
同样沉默了片刻,蒂莫菲狠着心摇了摇头,“就让他留在那里吧,这样他就真的是个英雄了,我回去之后会和大家说,你和蕾吉卡,你们和尤里一样,都被德国人杀死了,这样.这样你们就不用上战场了。”
扭头看了眼半躺在雪橇车上,一手捂着身上的驯鹿皮毯子,一手举着那支盒子炮的蕾吉卡,后者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意,手上的枪也跟着跌落,她也重新摔在雪橇车上铺着的北极熊皮上失去了意识。
“可以吗?”蒂莫菲再次问道。
卫燃婉拒了对方的烟斗,从他们决定去狩猎狼群开始,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复述了一番。
“这种事情等下让维克多帮你吧”
等他转过身,卫燃不由的挑了挑眉毛,这个看起来五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单抡长相放在毛子堆里绝对不算多么出众。
蒂莫菲随和的点了点头,坐在蕾吉卡的身旁,从壁炉边拎起那个搪瓷水壶,又从旁边的小桌子上取下一个木头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松针茶。
吆喝着雪橇犬和驯鹿跑起来,踩着滑雪板二人带着那俩空投箱子,风驰电掣的回到了山脚的废弃狼窝边上。
这具尸体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摔倒在了卫燃的身侧,他手里那支tt33手枪,也摔落在了卫燃的胸口。
蒂莫菲说话间已经拿起带上来的雪铲,卖力的铲起一坨坨的积雪掩埋住了那些散乱堆叠的尸体,仔细的抹平之后,又从周围砍来些灌木枯枝丢在了上面。
卫燃不着痕迹的瞟了眼桌子上摆着的那支盒子炮,客气的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
闻言,蕾吉卡的神色间出现一抹慌乱,动作飞快的比划道,“
看了眼对方别在腰间的斧头,卫燃趁着对方在狗子们的拖拽下,开始往山上爬之前说道,“蒂莫菲大叔,我在这里等你吧。我不认识回去的路,所以可能还需要麻烦您送我一趟。
“让蕾吉卡保存吧”蒂莫菲笑着说道。
这三声几乎夹杂在一起的枪声中,帐篷外那人的太阳穴和胸口几乎同时中弹,可这个人,不,这个尸体近距离打出来的子弹,却也在卫燃的耳朵尖和脑袋之间飞了过去,并且划开了一道伤及骨头的血槽。
“我会照顾好蕾吉卡的”
应该是活下来了吧卫燃暗暗念叨了一句,随后却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去另一座小木屋里做吧”蒂莫菲开口说道,“那里的厨具比较齐全。”
“没问题”
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拎着清空出来的德军饭盒以及墙边的两只兔子,再一次给这对父女让出了空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