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号晚上十点四十二分,卫燃和陶灿华二人总算将书寓二楼打扫的符合了美香的标准。
看了眼时间,美香换上日语,朝身旁的佑美歉意的说道,“佑美,让你看笑话了。”
“没关系”佑美温柔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和我下楼一趟怎么样?”美香继续问道,却并没有说出原因。
闻言,佑美顺从的点了点头,同样没有询问原因。
“你们两个回房间换身衣服”美香冷着脸朝卫燃和陶灿华吩咐道,“然后去地下室里反剩”
说完,美香这才站起身,带着佑美和茉莉下楼走进了储藏间。
不久之后,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卫燃和陶灿华也走了进来。
“进去”
美香依旧冷着脸说道,“你们两个既然想打,就在里面好好打一顿,打死一个最好,两个全死了我还清静。茉莉,把地下室的电断掉,再把地下室的入口锁了。”
我亲身经历的这些事情,很多人是难以想象的,如果有人不相信这些事实的话”
毋容置疑,沃尔克先生和他的车子短时间之内是别想找到了,而在日租界和法租界相邻的边缘地带,早起的小苏妈看了眼路对面那几家大烟馆的门上又一次被贴上的抗日救国大字报以及撒的满地都是的宣传单,带着一抹笑意重新拉上了窗帘。
在这纷飞的思绪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直等到上午九点半,美香都爬起来的时候,佑美却仍旧没有下楼,反倒是茉莉送下来了有关她的消息——佑美感冒了,而且正在发烧,现在需要送去医院。
都没等她得到消息回复,楼下便再次传来了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等她推开窗子走到阳台上,也立刻见到半个小时前才来过的那个德国人再一次驾驶着摩托开进了院子,接着便跑进了楼。
“可是他昨天离开之后就没来过我们这里”卫燃说完,将刚刚的对话也翻译给了美香。
等到卫燃停好了车子的时候,他都已经找不到她们了。
虽然听的不是太清楚,但她依旧可以勉强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稍作犹豫,她却起身走到了门口一侧,打开电箱合上了电闸。
这德国佬笃定的说道,“我们今天和和一位商业伙伴有很重要的生意要谈,沃尔克先生为了这件事已经努力了很久,他就算去找女人,也会准时赶回来的。”
“原来在这儿藏着呢1
“刚刚路上都没来得及问,佑美妹妹怎么发烧了?”卫燃关切的问道。
“表姐你可不能冤枉我”
只可惜,随着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这地下室里可谓一览无余,除了那个高出地板不足半米的戏台之外,根本看不到什么可以隐藏秘密的地方。
“去德国医院吧,离着近。”美香果断的说道。
这天的晚上,因为好友的失踪,美香倒是难得的没有出门跳舞,书寓里的众人,也在被美香一番仔细盘问无果之后,各自回了房间早早的休息。
“算你小子有心了”美香叹了口气,掏出手帕给佑美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沃尔克先生找到了吗?”
只可惜,这一顿翻找,她唯一的发现也仅仅只是一把压在枕头下的ppk小手枪罢了,其余更多的,则是塞满了房间各处的涩情报刊。
茉莉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弯腰从一张桌子下面抽出了一块足以遮盖住入口的木板,接着又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把能有月饼大的挂锁。
卫燃愿意提供如此帮助,沃尔克的助理自然没有任何的意见,想都不想的拿上钱就钻进了卫燃驾驶的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日租界染谷的家里。
“我估计是想家了吧”
美香接过茉莉递来的钥匙之后直接递给了佑美,同时也用日语说道,“钥匙由你来保管吧,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也由你决定,还请千万原谅他们的鲁莽。”
当她压抑着兴奋将手电筒的的光束照进去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面塞着一个又一个也就枕头大小的帆布口袋。
站在那面巨大的镜子前面整理了一番仪表,佑美试着推了推这面大镜子,接着又走到两侧一番观察,随后摇了摇头迈步就往楼上走。
“明天鬼子就要打进租界了”
“沃尔克先生的手下来了,他来问沃尔克在不在这里,说他从昨晚到现在了都没回去呢。”
院子里,当卫燃房间的灯被点亮的时候,佑美也立刻躲在了花坛下的阴影里。
在短暂的失落过后,佑美却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虽然今晚没办法去地下室里看看有些遗憾,但却恰好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卫燃和陶灿华的房间里看看。
闻言,卫燃立刻加大了油门儿,他当然知道美香说的是那家德国医院,就是当年沃尔克的妹妹和安迪工作的那家医院,之前路过那里的时候,茉莉还曾给他指过路呢。
卫燃说完,立刻换上了德语,招呼着找上门的德国佬下楼,一个驾驶着轿车,一个骑着摩托离开了书寓。
虽然隔着窗子,但她却仍旧能听到卫燃拉屎使劲时的哼哼,以及噼里啪啦的排泄声。
美香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表弟,你现在就开车带着他去找染谷先生,问问他在不在他们那里,我记得沃尔克偶尔会去找染谷先生玩牌。”
只不过,在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瓶壮阳补肾的药物和那份风月题材的报刊时,她也难免下意识的觉得手指头隐隐的有些发疼。
佑美哼了一声,这戏台侧面的木板缝隙虽然只有半个韭菜叶宽,但是当她将手电筒顺着缝隙照进去的时候,却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似乎另有一层隔板,这隔板的周围,似乎还放着不少白色的帆布包袱。
“至少关他们一晚上”
很快,楼下的那个德国商行。骑着摩托的人也被卫燃打发走了,美香也继续和茉莉一起,认真的教那些学员们跳舞。
“美香姐姐,钥匙可以由我来保存,但是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还是由”
小心的拉开车门,佑美坐进去之后先脱掉手套凑了凑冰凉的脸蛋,随后这才再次打开了手电筒仔细检查着,时不时的,她还会下车看一眼卫燃的房间,耐心的等着他回房继续睡觉。
“好”佑美乖巧的点了点头。
转眼第二天一早,佑美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这在往日绝对算得上早起,但对于书寓里的春华戏班子的成员来说,却早已经吃过了早餐,此时都在二楼的宴会厅里,在秋实演奏的钢琴曲中开始练习跳舞了。
就在她暗暗动摇的时候,尤二姐也派人将美香的车子送了回来,并且顺便送来了一份据说是她男人从北平带回来的糕点作为谢礼。
“她去哪了.”
“我起来上了一趟厕所”卫燃浑不在意的答道。“你上厕所的时候我知道”陶灿华接着说道,“我是说那之前。”
“我去了金船跳舞场,找到了昨天他送回去的那位艺妓。”
等她匆匆扣上皮箱离开房间的时候,二楼的钢琴曲已经停了下来,接着,她便听到美香诧异的问道,“失踪了?怎么个失踪了?”
想到这里,佑美反倒有些羡慕地下室里的卫燃。可与此同时,她也暗自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吧”
费力的掀开这个足有一米见方的木头盖板,佑美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却被吓的险些惊叫出声,紧接着便一屁股坐在了戏台上,她手里的手电筒也不小心敲在底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微闷响。
强忍住笑意,佑美转身上了二楼,同时暗暗琢磨着,该怎么去地下室以及二楼的茉莉和秋实的房间里检查一番。
这镜子晃都晃不动,上下两边从地板直通天花板,两侧镜框一边紧挨着墙壁,另一边则被楼梯扶手的拐角挡的严丝合缝,显然不可能在镜子的后面藏什么东西。
“怎么了?”美香随着卫燃往客厅的方向走了两步低声问道,不远处捧着茶杯的佑美也暗暗竖起了耳朵。
“告同胞书:津门伪临时正腐里全是小曰本的走狗,小曰本要他们做傀儡,来间接统治我们!奴役我们!麻木我们!
我们的兄弟姐妹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屈辱,津门郊县屡屡遭受小曰本三光扫荡,粮食被抢,男人被抓去送往曰本做劳工生死不知,女人被.”
稍作犹豫,她最终还是从兜里掏出了手套戴上,把每个柜子和每个抽屉都翻找了一遍。
只可惜,这锅炉房早就被孟大爷在睡前锁了门,想进去取暖是不可能了。
但愿吧.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眼下已经12月7号,距离鬼子偷袭珍珠港只剩下了24个小时左右,换句话说,最迟等到明天下午,恐怕鬼子的军队就会进驻英法租界,到时候这租界里肯定会大乱套。
“估计又闹耗子了吧”
一路疾驰赶到了医院,茉莉背着高烧的佑美就往里跑,美香也紧随其后跟上。
茉莉无奈的看了眼锁住的地下室出入口,稍作犹豫,最终还是打开墙壁上的电箱,断开了里面的电闸。
“到时候我问问他的意见”卫燃痛快的应承了下来。
一脸晦气的离开了卫燃的房间,佑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储藏间的房门,随后小心的趴在了被锁死的木板上。
让他没想到的是,和之前几天的那几包正常的骆驼烟不同,这包骆驼烟里竟然装着两张底片。
“沃尔克怎么失踪了?”卫燃立刻用略显焦急的德语问道。
都不等他们二人走到底儿,茉莉便在美香的示意下将那块能有半张门板大的木头板盖在了出入口上,随后又用木板上上自带的门栓和周围的栓孔别在了一起,并且用那把大锁将其锁祝
咬着牙将这枚底片也放进食盒收了起来,他总算知道,地下印刷室里的那些抗日文章是怎么来的了。
此时,在日租界已经陷入了黑暗的街道上,正有些白天忙着工作的小贩、苦力、甚至中学生,正在数九寒冬的冷夜里,两两一组的拿着分配到手的传单和浆糊桶,熟练的用那些抗日救国的文章,牢牢的糊在了街道上的那些媚日的大字报上,以及一些小巷子里、路灯杆上、电影院门口,甚至中原公司的大门上。
紧跟着,二楼窗边的佑美便看到卫燃拔腿跑进了楼里,继而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看到了跑上楼的卫燃。
万幸,这车库里虽然并没有暖和多少,但那辆车却并没有上锁。
“她说昨晚上觉得闷开了一会儿窗子”美香无奈的解释道。
将这口袋恢复原状,佑美一番犹豫之后,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顺着那狭窄的缝隙钻了进去。
小心翼翼的抽出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口袋,佑美解开绑住口子的绳子之后,却发现这里装的仅仅只是大块小块的生石灰而已。
“我已经原谅他们了”佑美轻轻握住美香的手,“那就只关一晚上,明天一早就放出来吧。”
或许是昨晚的教训足够深刻,这次卫燃却是根本都不敢往她的方向看上一眼,只是快步走到宴会厅的边上,朝着正在给学员指导动作的美香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