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一低,清亮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冷然,我不是我爸妈孩子。”
他目光蓦然一凌,她不应该知道啊?
忙掩了心中涌出慌乱,抿了一口热茶:“光棍节节目都还没开始演,难不成你先偷看郑东剧本了?”
她焦急摇头,眼泪汹涌而至:“不是,不是!是真。我亲耳听到,真真切切怎么可能有假。再说了就算没有医学常识人也清楚ab型血父亲不可能有我这个型血女儿啊?”
他要紧牙根不再说话,她要是顺着藤蔓往上摸,肯定很就找出他们之间关系了。他仿佛看到她和他关系越走越远,一直走浓雾中任他怎么喊都不回头,不是她没听见,而是他们中间,隔了万丈深渊。
再也回不去了。
他头一次知道了害怕是什么样感觉,父母双双离世时没怕过,冷馨生病时没怕过,现却独独生了害怕,他竟然如此害怕失去她了。
“血缘关系只不过是医学关系而已,你和林家人之间亲情是你们真正关系,倘若你就仅凭这些血缘关系就妄断议论林家人对你所倾注感情,那养你这么多年,岂不是白费心了?”
他声音里潜含着怒气,却也怕她一直查下去。
她见他有些愠色,吸了吸鼻子:“要是我父母来找我,我也不会跟她们走,当初把我这个累赘给抛弃了,想平白无故捡这么大一闺女回去,我才不干呢?”
末了呢喃道:“我只是怕再见到他们时会莫名地有生疏感。”
他陡转强调,温和道:“你去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有时候糊涂比清醒来得容易。”
她将这些事告诉他本是想摆脱他帮忙做一组亲子鉴定,可冷然态度完全她意料之外,半晌也只能妥协着点头进了冷馨房间。
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天蒙蒙亮时才潜眠着眯了几个小时。刚好和冷然一起一组值班,到医院时脸上挂着硕大黑眼圈,活脱脱晋级成国宝了。
雨后十一月仍然沁着凉意,她甚至连手术时都有些走神,冯香拉长脸,第一次数落她:“池小墨,你今天完全不状态,什么事也没用人命重要啊?”
她想事情,也是同意能掐住她咽喉致命问题。
她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冯香实看不下去,就遣她回值班室了。
郑东见她耷拉着脑袋走进来,两眼放着精光,伸手将手中稿子递给她,说:“趁老大现没事,你们俩先熟悉熟悉对话。”
她有气无力接过郑东递过来剧本,趴桌上想流眼泪,晚上回去,她该以怎样心态对待爷爷奶奶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你再怎么想,也还是想不明白。”
她从臂弯中挪出撅着嘴小脸,一脸凄楚提高嗓音:“对啊!又不是发生你身上,肯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好吧!她承认她无理取闹了,冷然恰好撞到枪口上,一股脑将怨气都发了他身上。
冷然忽地升腾起一种好心当作驴肝肺感觉,拉长脸也不说话,将剧本往一旁扔,顺手翻出病历平心静气写起来。
她抿紧嘴知道惹他生气了,忍不住唾弃自己万分,以冷然性格,昨天那几声温声安慰估计已经达到他极限了,刚才她还那样不识好歹。
完了完了,耍性子耍过头了。
她哀怨盯着手中剧本,戳着手指上面来回划着:都怪你都怪你,要你嘴欠,要你嘴欠……
随后换了副讨好谄媚笑脸蹭到冷然旁边空桌上,露出标准八颗牙道:“老师,我们来对对剧本……”
“……”
她清了清嗓子:“哎呀,这个字我都不认识……”
“……”继续不吭声。
“老师侧脸好帅啊!”
“……”他一抖,字迹歪歪曲曲落病历上。
“哎呀呀!老师这字写真漂亮,是什么字体啊?”
“……”面无表情脸微微有些扭曲了。
她眨巴着黑溜溜大眼睛凝视着冷然,管他呢,豁出去了。
“妞,给爷笑个!”
他她面前那点定力再也不能坚守城池了。
末了见他仍然没反应,傻呵呵笑了半晌道:“妞不笑,也只能爷给你笑个了,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