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附近巷子里走得近的邻居们都请了请,这一年多来没少受大家的照顾,尽管以后可能见不到了,但至少现在要道个别。
大伙都很给面子,像以往很多次一样,男人们提着酒、女人们早早地来帮忙,前屋后厨全都有说有笑,从容地说着即使离开了也要常联系,逢年过节的互通有无。
这片地方住着的,有随军的家属,有门子硬的商客,每年都会有人走有人来,大伙都释然了,哭泣不舍都是虚的,倒不如一句“江湖再见”多上几分洒脱。
离开这天,不知道牧民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城北的巷子给围住的。
大伙手里拿着饼子、羊奶、皮毛、药材等物,你争我夺地交到大海几人手里。也有些挤不进来的,干脆直接往后面的平板车上扔,幸亏打头的几匹都是战马,不然非得受惊不可。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牧民们睁着盛满风霜的眼睛,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孩子们也被大人扛着,一个劲往车上扔礼物。
江逸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心里依旧很不好受——八成是不想让他们走吧!
江逸忍着眼中的湿意,拜托巴尔干,“姨父,麻烦你帮忙跟大伙说,今年冬天即使我们家不在这里了,依旧会派人过来换粮食和药材,不仅是今年,以后前前都来,让大伙尽管放心!”
巴尔干闻言一愣,深深地看了江逸一眼。他没有再向江池宴或者苏白生求证,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他知道江逸能够作主。
于是,巴尔干站在平板车上,神色激动地宣布了江逸的这一决定。
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继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再然后,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女人们竟然一个接一个地哭了起来,有人偷偷掉眼泪的,也有人嚎啕大哭。
那一刻,江逸突然感到无比惶恐,他有何德何能,一个决定就能左右这么多人的情绪?
看着此情此景,江逸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因为他整个人都僵了。
直到,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近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他揽进了怀里。
苏云起什么都没说,江逸下意识地抓住苏云起的手,扭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
苏云起眼中,写满了支持与纵容。
江逸的心却慢慢地恢复跳动,对着人群展开一抹善意的笑容。
既然做的是好事,还有什么可怕的?继续做就好,江逸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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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还发生了一桩让江逸不太能理解的事。
自从江家决定回去之后,青秧就有些心不在焉,几天下来竟瘦了一圈。
第一个注意到的是夏荷,她没有声张,只把这个情况给袁绣娘说了。
青秧家里的情况袁绣娘早就做过一番了解,她把余素娥叫来,三人商议一番,也没惊动长辈们,就把这件事解决了。
回程的马车上,江逸眼尖地注意到少了一个小孩子。
“青秧嫂子家的娃娃呢?”江逸猛地想起来,似乎秋游那天就没见那个豆芽菜般瘦弱的小婴儿。
姑嫂三人没说话,青秧却是偷偷地掉起了眼泪。
江逸想不通其中关节,疑惑地看向余素娥。下意识的,他觉得这个人最成熟可靠。
余素娥暗自叹了口气,没有立即解答江逸的疑惑,反而是对着青秧说:“如果你后悔了,咱们可以现在就调转马头回去。”
青秧慌乱地擦掉眼泪,连连摇头,“不不,不用,这样、这样就好……我不后悔……小豆芽儿跟着我活不下去,能遇上晴嫂子反而是她的福气……”
夏荷轻叹一声,拍拍她的手,温声道:“既然这样你就别哭了,没由来的把孩子的福气哭没了,可是不好。”
青秧一听这话,连忙忍受了泪水,呆呆地看向夏荷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