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琢道:“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我真的回来了。”
“给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什么伤。”
“好。”
裴玉擦了眼泪,主动解下腰带,给她看了个仔仔细细。
“只有手臂一点小伤,我没骗你。”
陆如琢吻了吻新添的伤痕。
裴玉的呼吸渐渐不对劲。
“我先去沐浴,身上都是灰尘,不干净。”她制止陆如琢越来越造次的动作,勉强克制道。
“待会我陪你一起。”女人重新吻她的唇,柔声道,“你一直很干净。”
激情过后只剩温情,裴玉坐在浴桶里,看着陆如琢拿帕子过来,似乎要替她擦身。这还是第一次清醒地见到,裴玉不自在地避开她的手,去接帕子,道:“姑姑,我自己来罢。”
陆如琢没让她得逞,道:“不让我伺候,难道你想让别人伺候?”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手不应该做这种事。”
“哪种?”陆如琢故意道,“我的手又不是第一次伺候你。”
刚被服侍过一次的裴玉:“……”
陆如琢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拒绝,努力却又难掩生疏地替她沐浴完,出了一身的热汗。
裴玉想笑又感动。
之后她反过来服侍陆如琢,洗着洗着便到了一起,浴桶边缘溅出一地的水。
匆匆披上外衣,回房继续翻涌的情潮。
陆如琢伏在她身上,慢慢平复下来,道:“我想好了,下回你再去巡按,我就向陛下请旨跟你一起,一天也不分开。”
启元二十年裴玉去边关,也是一去大半年,她已觉十分难熬,没想到如今更甚从前百倍。
别说半年,半个月她都忍不了。
裴玉五指顺着她的墨发,温柔道:“不会的,我这次接连办成几桩危险的差事,至少能在京中歇上一年。正好趁这段时间,完成一件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
“嗯?什么事?”
裴玉抬起眼睑和她静静对视,陆如琢张了张嘴,已然明白,却没有说出来。
她看见年轻女子红唇开合,一字一字响在她耳边,落在她心上。
“我们的大婚。”
陆如琢视角
陆如琢答应薛妩抚养她的女儿,绝不是一时冲动。
然而真正将孩子从乳娘那里抱回来时,陆如琢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了一段时间,这么一个小东西,一不小心就活不下来。就算平安长大,她不能保证能符合她娘的期待,长成君子。
但是自从那个小孩来到府中,陆如琢渐渐庆幸当初的决定。
裴玉听话、懂事、漂亮,小孩子带起来几乎不费什么事。很黏她,又懂得分寸。
她满身是血地回家,洗干净以后会主动抱她,软软的团子窝进她怀里。
等钟立春成亲生女后,陆如琢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裴玉一样,有时候隔着半条街都能听到贤姐儿嘹亮的哭声,魔音穿耳。
许是出生不久便离开娘亲,又短暂地在乳娘那里寄养,裴玉骨子里种下了颠沛流离的根,害怕会在陆府再次被抛弃。
慢慢的,庆幸演变成心疼。
因为是她的软肋,裴玉注定要置身危险之中。比寻常人更加努力,更加谨慎,甚至,需要一些运气,才可以活下来。
陆如琢将她保护得再好,也不能杜绝一切危险。最严重的一次,是她身边的暗卫被引开,另外两名护卫身亡,陆如琢亲自带人去找,沿途循着标记,才在城外一座破庙的佛像后找到奄奄一息的女孩。
那一年她只有九岁。
差一点世上就没有裴玉这个人。
到底是什么时候陆如琢对她起了异样的心思,想将这个人占为己有,陆如琢也不确定。
裴玉及笄以后,两人便分开住了,一开始裴玉不习惯,总是找借口赖在她这里,后来大抵是渐渐长大了,不再黏长辈,隔三岔五才赖一回。怀里没有东西抱着,陆如琢半睡半醒,总是睡不踏实。
她并未对谁真正动过情,一时也分辨不清对裴玉的心思有什么不同。
真正的契机是在裴玉十六岁的生辰,陆如琢为了给她庆祝,在太白居定了雅间。
少女酒量差,兴致却很高,你一杯我一杯地和陆如琢对饮,陆如琢喝完没事人,她喝完连太白居的雅间门都没走出去。
陆如琢差人备了辆马车,把裴玉送回府。她将裴玉抱下马车,到拢翠阁门口却起了私心,转道向自己的院落走去。兰竹跟在她身边,诧异地抬了一下眼睛,旋即默然无声。
府中有许多下人,裴玉也有贴身婢女丹橘,本轮不到陆如琢来伺候。
那夜,丹橘听说自家小姐喝醉,连忙赶去主院,被兰竹伸手拦在院门口。
丹橘:“???”
兰竹:“都督不许任何人靠近。”
丹橘:“……”
整个院子没有一个下人,除了端热水进来的,放下就走了,一眼没多看。
陆如琢自铜盆里拧了热毛巾,给醉得人事不省的裴玉擦脸、脖子和手脚,少女的脸色和唇色都比平时红润,像化了胭脂。
然而陆如琢知道她从来不用这些。
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少女潋滟的唇,指节不由自主地曲了曲,收回毛巾,到桌旁倒了盏冷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