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陆绾呢?”
“不管了,陆绾胜,写上。”
朱笔在竹签上写上陆绾的名字,丢进下一场的签筒。
只有三个年轻人日日混迹在擂台,端着碗凉茶边喝边企图发现些藏龙卧虎的高手。
裴玉和祝葳蕤初入江湖不久,看不出什么。
倒是诸葛珏感慨道:“今年有好多厉害的新面孔,我都没有听过,可见中原武林欣欣向荣,此次讨伐魔教必定马到成功。”
赛程过半,祝无婳依旧懒得来,陆如琢倒是回来了,面无表情坐在属于祝无婳的座位,祝无婳对外称她是自己的首徒,师父不在,首座弟子坐镇也在情理之中。
“下一场——落英宗裴玉对阵断刀门吕元。”
裴玉不能使陆如琢教的剑法,这场胜得尤为艰难。
她险之又险地避开吕元的大刀,耳边刮得风声,她闪身横剑,正好撞上迎面一记“铁栓横门”,劲力奇大,只听“当”的一声,震得裴玉虎口发麻。
裴玉连退三步,不着痕迹松了下虎口,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神色凝重。
祝葳蕤在阁楼叫道:“裴姐姐不好!”
诸葛珏面色也十分严肃,没有接话。
陆如琢垂在宽袖的手指慢慢捏起来。
当当当。
场上刀剑迅速相交分离。
吕元久攻不下,不由内心浮躁。他苦练武功三十余载,不分寒暑,从无懈怠,才好不容易在江湖挣得立锥之地,走江湖的人卖几分薄面唤他一声吕大侠。可眼前这位白衣少女,看起来至多十八九岁,却已借武林大会一举扬名。
落英宗祝掌门的徒弟……
当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吕元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攻势愈发暴烈。“停车问路”大开大合,撞得裴玉的长剑不断弯曲,慌忙躲避,自顾不暇。
台下有眼力好的人瞠目道:“吕元是疯了么?”
“这不过是比武,下这么狠的手作甚?落英宗这姑娘一刀若是避不过,当场就要被劈成两半。”
“喂!堂堂断刀门吕二爷,欺负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恐怕有违侠义之道吧!”
吕元已经杀红了眼,充耳不闻台下的议论。
祝葳蕤冲动站了起来,便要飞下去帮忙。
诸葛珏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道:“不能去。”
眼见着裴玉被逼到了角落,下一刀就要血溅当场,祝葳蕤扭头红着眼睛对陆如琢道:“陆姨,你快让裴姐姐认输啊,要不你就让她用本门武功!”
陆如琢目光紧紧盯住擂台,没有开口。
祝葳蕤急得要哭出来,诸葛珏也不知如何是好,是拦是放,若裴玉真在擂台有个好歹,她此生无法原谅自己。
诸葛珏抱着祝葳蕤腰的双手一松,祝葳蕤足尖在栏杆一点,便听到不可思议的一声咦。
“吕元输了。”
诸葛珏忙伸手捉住她脚踝,将人拽了回来。
陆如琢握成拳的手指松开,紧绷的后背慢慢放松在椅子里。
台下的人看着被长剑指着喉咙的吕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吕元披头散发,神情恍惚。
刚刚他将裴玉逼到了擂台一角,愤怒和求胜的心蒙蔽了他的心智,他一刀奋力挥去,眼前的人忽然不见了。
接着他刀上一沉,几乎握不住,有千钧重,带着手腕不住下沉。
他急于抽刀,视线里一道锋芒。
吕元头顶发凉,束巾被挑断,长发散落下来。
后心猛地腾起了一阵寒意。
他一回头,剑尖离他喉咙只有一寸的距离,锋锐逼人。
此时束巾刚好缓缓飘落在地。
留下面色灰败的吕元和台下茫然的观众。
人群里有人温言解释道:“裴姑娘先佯装败势,待吕元放松警惕露出破绽,原地拔高数尺,踩在吕元刀上使了一招‘千斤坠地’,尔后再接了一招‘叠翠浮青’,此式最为迅疾飘忽,形同鬼魅。”
“她不是落英宗的么,怎么会自在山庄的剑法?再说这‘叠翠浮青’不是青萍剑的成名绝技么?她怎地会使?”
“自在山庄与落英宗交好,互相学对方的招式有甚么奇怪。”
“可是……”后面的话叫这人咽了下去。
他嘟囔道:也没见裴姑娘使什么落英宗独有的功夫啊?
“承让。”裴玉收剑,单手负在身后,白衣拂动。
吕元看了她一眼,大受打击,跌跌撞撞下台去了。
裴玉待宣布胜者后,还剑入鞘,轻身提气,朝阁楼方向飞了上去。
“师姐,我赢了。”裴玉因为剧烈的打斗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笑着大步朝陆如琢走去。
陆如琢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表情有些冷漠。
裴玉:“?”
“你受伤了,不知道?”陆如琢执起她拿剑的右手,虎口震出道道裂口,鲜血将整只手掌染红。
裴玉低头看她捧在掌心的手,后知后觉出一丝疼痛来。
她很少有受伤见血的机会,痛觉神经敏感,但见陆如琢小心翼翼的神情,便强颜安慰她道:“些许小伤,不疼的。”
“是么?”陆如琢睨了她一眼,伸手按住她的虎口,血珠沿着刚凝固的伤口迸出来。
裴玉倒抽一口冷气,表情扭曲,疼得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