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只听“撕拉”一声,他那被刚出锅面汤烫过的脑袋,就跟鸡鸭滚水里走一朝一样,好褪毛得很,当即,胡秀兰薅下了一把发,也松了控制人的力道,某种意义上,确实算是松手了。
抓着头发,胡秀兰愣了愣神。
乖乖,这头皮也忒脆了些吧。
男子捂着脑袋,呜呜咽咽,横了胡秀兰一眼,到底惊怕,软着手脚转过身,瞅着又要往前跑去。
“哪里走!”胡秀兰回过神来,当即又是一声喝。
潘垚三人都忍不住屏了屏呼吸,就见胡秀兰丢了那薅下的发,往后退了两步,一个助跑,一个起跳,来了个一脚踹,当即就朝男子的腰部踹去。
“咚!”重物砸地。
“噗!”男子脸着地,吐出了一口闷气。
“叫你上我家来做贼,”胡秀兰跳到男子身上,对着那头发又是一阵抓挠。
“偷什么不好,偏偏偷这身皮衣……你不知道吗?老娘我这些日子,最烦的就是这皮衣了!见一次打一次!”
尖利的骂咧声起,应和着院子里鸡寮的鸡鸣声,还有乡间小路上那夹尾呜咽的狗叫声,徐家小院热闹极了。
瞅着这热闹,潘垚转了转身,又瞅了瞅旁边的徐正民。
就伯伯脸上的这几道抓痕,伯娘还是留情了嘛。
李耀祖缩了缩脖子,也瞧着徐正民。
徐正民:……
他又慌又别扭,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啥。
“都、都瞧着我作甚?”
李耀祖拍了拍徐正民的肩膀,语重心长。
“哥,听小弟一声劝,回头啊,你和嫂子好好认个错,说点软乎的,这事不丢脸。”要是自己也被打成这样,那才是丢脸。
潘垚附和,“不错不错,亏妻者百财不入,听媳妇的话会发财。”
徐正民:……
他也不敢不听了,真的。
另一边,胡里德捡了丢在地上的碗,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正民回来了?”
“正好,你去村子里喊一声,瞧瞧是不是还有别家也进了贼。这大过年的,花销的地方多着呢,家家户户都会留一点钱在身边,别自家娃娃和爹妈没花着,先叫贼星给扒拉走了。”
“是,大哥考虑得周到。”徐正民一瞥胡里德,被他拐脚的姿态惊了惊,“大哥,你这脚——”
“好啊,你个小贼,偷东西还不够,竟然还伤了人!”视线一转,目光落在地上的男子身上,徐正民眼睛一瞪,捏了拳头想要将人拽起算账。
“不是不是,”胡里德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
该怎么说呢?才一照面,自己啥都还没干,就先扭着脚了。
丢脸,有几分丢脸!还好还好,他的大妹一如既往地能干!
胡里德瞧着胡秀兰,那是自豪又欣慰。
……
听到还要被算账,地上被扯掉了好一些头发,还被面汤烫伤的男子悲从心来。
他拳头徒劳无能的往地上一砸,混着泥巴沙砾,呜呜哭了起来。
有疼哭的,也有被抓住了,眼瞅着跑不掉而懊悔的,当然,更有被吓哭的。
“有鬼,你家有鬼——呜呜。”
要不是被鬼吓着了,腿软没劲儿了,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人逮着了?
还是被一个女人给打了!丢脸,太丢脸!
头发还被薅没了!
这下,还得去公安局里吃年夜饭了。
悲从中来,眼泪都掉了好几颗。
“还在胡说八道,”胡秀兰气得不行,“你家才有鬼,再胡说,我让你进局子前再吃一顿排头。”
拽着头发,将人像乌龟倒扣一样压在地上,胡秀兰眼睛一瞪,冲徐正民喝了一声。
“愣着作甚,去拿绳子去,我把他吊起来打!看看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胡秀兰种栽卖栽,很是有一把力气,将人的手往后一别,惹得身下这人又是一阵呼痛。
徐正民愣了愣,视线落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没胡说呀,他们家里确实有鬼呢。
上床鬼,冷冰冰的,软软的像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