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剧情比原本预计的快进了许多。先前按照数据分析师的设定,要这周五才打到湘南,现在已经打到了。
花闻远也已称王,人称江州花天王。
陆鱼骑在马上,跟怀里的明砚咬耳朵:“按照这个进度,估计这周五或者下周一就能完成改造,我们的三胎就要出生了。”
明砚给了他一肘子:“直播呢,别瞎说。”
观众们听得一清二楚。
【呦呦呦,三胎,谁生的呀?】
【肯定是旱地老贼生得呗,他都收了聘礼了。】
【啧啧啧,真没出息,为了一块宝石就去给人家当上门婿。】
【你知道那宝石值多少钱吗?反正给我的话,叫我随孩子姓都行。】
【哈哈哈哈哈,明太鱼嫁过去,是不是三个儿子也要改姓啊?】
【应该不用吧,这属于婚前财产。婚后生老四了,可以姓明。】
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已经开始给没有影的老四取名了。而还未完全觉醒的老三,还在直播里奋勇杀敌。
花闻远的地图扩展,是先向东,再向南,而后向西的。如今江南、岭南大部分地区都是他的了。
西边是各路反贼流寇,北边是残破的朝廷和关外的鞑子。
湘南先前是被反贼罗大胡占着的。罗大胡这人,是个马贼流寇,见势不妙就会跑路。现在花闻远打过来,他抵挡不过,就直接跑了。
湘南便是上辈子沈应做巡抚的地方,这次攻打湘南,对这里最为熟悉的沈应也跟着。
府城大门轰然倒地,花闻远打马走进去,顿时皱起了眉头。
房倒屋塌,尸横遍地,宛如人间炼狱。
沈应看了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咬紧了后槽牙:“罗贼!”
当年他拼尽全力,守了七十二日的百姓,如今没死在鞑子之手,却先被姓罗的给祸害了。
花闻远见他咳嗽,立时下马,把缰绳扔给侍卫,自己去扶沈应:“怎的又咳起来了?此处混乱,你先去府衙里。”
沈应摇头:“臣没事。”
路边有一少年,握着把沾满血污的柴刀,瘫坐在地上发呆。他双目空洞无神,仿佛灵魂都被抽干了。
花闻远问他,缘何坐在此地。
少年慢慢回过神来,语调没有起伏地说,自己跟罗大胡的人拼杀,筋疲力尽,家里人都死绝了,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应看了他半晌,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李林。”
沈应沉默了片刻,叹气道:“你若愿意,跟着我读书吧。”
名叫李林的少年茫然抬头,不知所措。
花闻远没说什么,等人被带下去洗漱,才问:“那少年,你认识?”
沈应看看他,小声说:“上辈子认识。”
这人是个义士,很是勇敢,也很聪明,若非家里穷苦无法继续读书,是个能考进士的料子。
“他把找到的最后一捧糙米留给我吃,自己却饿死了。他说,大人,您一定要活着,您活着百姓才有救,”沈应长长叹了口气,“当年他家里还有活着的妹妹和寡母,如今……竟还不如前世。”
这话若是寻常的主公听了,多半会不高兴。但花闻远显然不是寻常主公,反过来宽慰臣子道:“还是比上辈子强的,起码他还活着。鞑子破城,他那妹妹和母亲也没什么好活路。”
沈应点头,片刻后如梦初醒,低头跟花闻远赔罪,一着急又咳嗽起来。
花闻远很是担心,这沈先生的身体越来越差,怎么调理都不见好。他已经尽力减少沈应的工作了,奈何这人是个倔脾气,事必躬亲。
刚刚安置住湘南府城里的状况,忽然有消息传来。
报信的快步冲进议事厅,跪地大喊:“大王,出事了,皇帝死了!”
花闻远震惊,起身抓住信兵的领子把人提起来:“你说谁死了?”
“皇帝,京城里的皇帝!”信兵重复了一遍。
厅中的文官表情各异,大多震惊,惊喜有之,悲伤亦有之。有原本在大周做过官的,起身冲着北边拜了拜。
皇帝是个昏君,耳根子软总办糊涂事,有时候心狠手辣,有时候又突然发善心。沈家被下了大狱的那几个叔伯兄弟,到现在脑袋还在脖子上。
不少官员还是感念皇帝的恩情的。
就连沈应,也拱手拜了拜,不过无喜无悲。
皇帝会死,是因为京城被鞑子攻破了。那位钱将军,头年就没守住寒城。一波一波的炮灰填进去,单兵部尚书就被催死了三个,依旧是没挡住。
原本花闻远派了支队伍去北边抄后路,防止关口被鞑子踏破。谁料一股反贼不讲道理,直接冲出了关口,又挡不住鞑子的铁蹄,导致京城就这么破了。
皇帝自尽。
花闻远面沉如水:“不能让鞑子跑进中原。”
沈应垂首,低声说:“殿下要亲自去?”
花闻远点头说:“关外的情况我最清楚,谢重云他们无法短时间把鞑子赶出去。”那些人与洪水猛兽无异,在家中多放一日,就会多死一城百姓。
旁边有溜须拍马的文官,立时凑上来说:“大王合该速速前去,占了京城,大王便可先行称帝。”
自古以来,几路反贼同时起事,谁先占了都城拿到皇朝象征之物,谁就占了正统。
花闻远听得烦躁,呵斥:“出去!”
那文官哑然,灰溜溜地跑了。
在一边嗑瓜子的陆鱼嗤笑:“我们小远是那么肤浅的人吗?称帝着什么急,他急得是百姓,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其他官员也不敢触霉头,纷纷跟着掩面退去,只留下了沈应和花家人。
沈应笑道:“既然殿下要去,可否让臣同去?臣想看看,鞑子被赶出去的样子。”
上辈子,沈家人被鞑子屠戮干净,他自己也被逼得拔剑自刎。对鞑子的仇恨,只有亲眼看着他们被狼狈地赶出去才能消解。
花闻远皱眉,不同意:“此去关外,山高路远,还请先生镇守江州。”
他这“花天王”亲自跑去打仗,这么大的地盘得有人监守。沈应,无疑是他最放心的人。
沈应说:“有老师看着,出不了乱子。”
老师,指的是沈应上辈子的座师——吏部尚书姚大人。
姚大人先前贬谪到江南,被花闻远擒住。老头原本抵死不从,观察了半年花闻远的施政,心服口服,自愿留下干活。
近来沈应身体不好,花闻远就拼命压榨老人家,如今大部分蓝批都是姚大人在处理。
“以殿下如今的威望,一兵一卒皆为您的亲卫,商人农夫皆认您为父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不在江州,都无妨的。”沈应不着痕迹地夸了夸花天王,希望他一高兴能带自己去。
鞑子是目前最大的敌人了,其他的反贼不足为惧,基本上都被花闻远打成了望风而逃的缩头乌龟。只要赶走了鞑子,稳住了边关,这天下就是花闻远的囊中之物。
花闻远不置可否,反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为何不跟他们一样,叫我大王?”
以前沈应叫他将军,打从他称王,就改称殿下。
沈应唰啦一声打开折扇,用写着“鸟飞空调”的扇面掩唇笑:“臣觉得,叫大王颇为古怪。”
陆鱼靠在门边,伸头,用那俩人听不到的声音,对守在门口的小兵乙阴阳怪气:“哦,有些人就不觉得。用别人家的助理,天天叫大王。大王接电话,大王有信息,大王起床床——”
后边这句捏着嗓子,模仿妲己的酥软声音。
满脸络腮胡的洪武阳掩面:“咱能不提了吗?我这不是都改了么!”
东珠
塞外风雪急, 雪花夹杂着冰粒,打在马车顶上,噼里啪啦地响。
花闻远骑马靠近, 敲敲车窗:“二叔, 你是武将, 怎可窝在马车里,出来骑马!”
陆鱼把车帘掀开一道缝隙, 寒风便夹着雪粒子灌进来,冻得他一哆嗦:“外面多冷啊,我不出去, 我得在这里陪我媳妇。”说完, 就往明砚的狐裘里钻。
同样坐在马车里的沈应, 掩唇笑。
花闻远对二叔的行径简直没眼看, 无奈道:“前面大雪淹车轮了,你不下来,这马车就走不动。”
陆鱼撇嘴, 嘟嘟囔囔地下车。这小子,肯定是看不惯二叔有媳妇,故意折腾他老人家。
明砚赶紧叫住他, 给他披上狐裘大氅。这游戏舱太真了,不穿上狐裘, 真能把人冻感冒。
陆鱼乖乖站着让他系带子,对花闻远说:“有媳妇就是麻烦, 怕我冻着。其实咱花家人铜皮铁骨的, 不怕冷。”
花闻远不想理他, 策马前行, 抬头看向远处的寒城关。
上辈子在这里守了三年, 黑色潮湿的城墙,浇筑的是亲兵的血和汗。
他们从京城过来,一路推进,与绕路过来埋伏的小股兵前后夹击,将鞑子赶出了关口。热血上头的带队将军,已经继续向北追击了。
花闻远想顺路看看寒城,这才没有去寻大部队,而是来了这里。
车轮在雪地里留下两条深深的轨迹,这场景如此相似,境遇却完全不同了。彼时,乘坐着马车摇晃而来的,是来抓他回京的太监。如今,却是他的臣属与亲人。
到了城门前,花闻远下马,用脚丈量雪地,站在了自己当初死去的地方。
马车里的人出来,立在车前看景。
陆鱼伸手,把明砚拉上马,包进大氅里抱紧,小声问:“这里重置过吧?”别叫老三瞧见自己上辈子的血,那就乐子大了。
明砚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这点上,他一直很仔细。因为场景是重复用的,为了避免花闻远发现不对,设置了自动刷新。
花闻远果然没看出来什么,只是感慨:“这里一砖一瓦竟都分毫未变。”
陆鱼:“那肯定没变,还是这个场景……咳咳。”话没说完,就挨了明砚一肘子,叫他闭嘴。
这里空旷安静,以花闻远的耳力是能听见的,还是别乱说的好。
沈应下车,披着一件雪狐大氅,走到花闻远身边问:“殿下不进去吗?”
花闻远抓了把雪在手中捏成一支小箭,摇头:“不进去了。我守了这城三年,如今自己也成了乱臣贼子……”
原本是去城中想看看的,走到这里,忽然就不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