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砚带来的睡衣,刚才被陆鱼扯坏了,洗了澡之后就这么光溜溜地睡,也没穿衣服。床单是陆鱼把上面那层撤掉,俩人直接睡下面那层,虽然也能凑合,但终究有点别扭。
“没问题,我的殿下。”陆鱼跳下床,做了个贵族转手礼,牵起明砚的手吻了一下手背。
动作完美,表情到位,如果陆鱼不是只穿了一条内裤的话,就更像样了。
躺着还不觉得,下地之后发现卧室里一片狼藉,不太适合继续待着。
陆鱼给明砚穿好衣服,叫了客房服务来收拾,便把人抱到了沙发上。又拿了空调毯给明砚盖好,以免着凉。
客房服务来得很快,服务员目不斜视地换了一套布草,还顺便完成了夜床服务:给床边地毯铺好干净的地巾,床头摆上玻璃杯和纯净水,床中间放了一只手捧玫瑰的小熊。
陆鱼眼睛一亮,夸赞道:“哎呀,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情侣的,这小熊背上还有爱心,真是服务周到。”
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说:“先生,这是我们酒店的吉祥物,所有的小熊都长这样。”说罢,指了指墙上的爱心小熊挂画。
陆鱼:“……”
明砚低头闷笑。
等服务员走了,陆鱼干咳一声:“真是的,这服务话术,怎么要到小费。”跟他服务榜一大哥的态度差远了。
陆鱼把小熊手里的玫瑰拿过来,摸摸没有刺,便叼在嘴里,从沙发背后探出头:“先生,需要陪睡服务吗?男模小鱼为您效劳。”
明砚笑着摇头。
虽然客人不好意思接受,但态度绝佳的服务鱼还是把明砚抱起来,嘴里哼着玫瑰呲牙咧嘴地说:“没关系,今天我们免费赠送一次。”
明砚:“我不要。”
陆鱼把人抱到床上,看着开衩浴袍底下露出来的两条大长腿,在射灯下泛着美玉般润泽的光,忍不住傻笑着扑过去:“诶嘿嘿,不要也得要,我们的宗旨是强买强卖!”
明砚伸手推他:“哈哈哈,小熊压扁了。”
正闹着,送餐的来了,变成了一张熊饼的小熊才得到救助。
丰盛的大餐,摆在靠窗的餐桌上,可以一边吃一边欣赏城市夜景。整张圆桌足够坐四个人,陆鱼偏要跟明砚挤到一张凳子上。
明砚也不管他,就认真吃饭。心知这家伙正是上头的时候,他得吃饱,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状况。否则要是因为低血糖晕在床上,被陆鱼小题大做地送去医院,他沉鱼明总可就没脸见人了。
果然如明砚所料,刚刚学会一种新游戏的小男孩,会控制不住地一直缠着别人跟他玩。整个周末,就在酒店这么稀里糊涂地度过。直到周日下午,明母打电话叫他俩回家吃饭,明砚才堪堪脱离魔爪,得以喘息。
陆鱼一路哼着歌开车,对自己两天之内突飞猛进的技术颇为自得。
明砚则窝在副驾驶里,用遮光板后面的镜子反复检查露出的地方有没有痕迹,又不放心地用智脑拍了一个360度高清照,让沈白水查漏。
“没事,不行就说被蚊子咬了。”陆鱼倒是不怕。
他巴不得岳父母知道,然后用那种谴责的眼神看他,要他负责,即刻商量结婚的日子……哪怕挨顿揍也值,嘻嘻。
明砚合上镜子:“你家蚊子咬出来是一片一片的?”
陆鱼面不改色:“艺术家蚊子搞创作。”
明砚无语:“这大冬天的,艺术家蚊子也活不到这季节呀。”
陆鱼高深莫测地说:“艺术就是源于现实,高于现实。艺术家蚊子的躯体在秋天死去,但他的精神会在冬日复生。灵魂不灭,艺术永存。”
明砚:“……行,你一会儿就这么跟爸爸说。”看他抽不抽你。
陆鱼傻乐了两下,忽然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明砚:“你刚才说,爸爸?”
“好好看路,”明砚让他看前面,轻咳一声,“明太太不是要入赘了吗?”
“没错!嘿嘿嘿……”陆鱼开心得冒泡,一个漂移甩尾,绕过前面慢吞吞的车,直接拐进了小区里。
明砚开门下车,腿有点软,脚刚落地就趔趄了一下。
陆鱼甩上车门快步跑过来,背对着他蹲下:“来,我背你。”
明砚赶紧拍他背,左右看看:“快起来,两步路就到电梯了。”
陆鱼不管:“来吧,让小婿我好好伺候大少爷,明老爷看见了,说不定一高兴就同意我进门了。”
“新社会了,我们明家不搞这一套。”明砚趴在陆鱼背上闷笑。
“哎,要搞的。我看得出来,咱爸内里还是个很讲大家族规矩的人。”陆鱼一本正经地说着,把人往上掂了掂,顺道捏了把大少屁屁,颠颠地往单元楼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遇见了买菜回来的明父明母。
明母一路开开心心地讲刚才在菜场遇见的有趣小事。明父就侧头安静地听着,手里还提着一只拔过毛的鸡,毫无百年望族掌门明老爷的样子。
四人在单元楼的台阶上相遇,面面相觑。
改口
空气安静了片刻。
冬日的风吹过蔬菜包装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才打破了这份沉寂。
明母笑着开口:“阿砚,怎么让人家小鱼背着呀,快下来。”
陆鱼:“昨天去爬山了。”
明砚:“脚崴了。”
两人同时开口, 说出来的话完全对不上, 齐齐陷入沉默。明砚在背后悄悄揍了陆鱼一下, 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然而陆鱼像是没有触觉一样,依旧背得稳稳的, 面不改色地说:“昨天我俩爬山,砚哥崴到脚了,怕他脚沾地再加重, 我就没让他走路。”
明父提着拔毛鸡, 像提着绅士手杖一样从容淡定, 看了一眼耳朵红透的儿子, 说:“受伤了就别乱跑。”
娇小的明母低头偷偷笑,几个高个子也瞧不见,笑完了才抬头眨着眼说:“冬天爬山好冷的呀, 崴脚就不要走路了,就背着上楼好啦。”
明砚挣扎了两下,终于从陆鱼背上下来:“不, 不用。”
一家四口气氛尴尬地坐电梯,确切的说尴尬的只有明家两位大少爷, 陆鱼和丈母娘聊得热火朝天。
明母指着拎鸡的明父:“你说他哦,穿个西装跟我去菜场买菜, 人家可不得多要钱的啦。”
这话陆鱼可不敢顺着说, 笑道:“这样买菜更有仪式感。”
“这仪式感好奇怪的呀, ”明母用手扇扇风, 一脸嫌弃, “人家卖菜的还以为我一把年纪又傍上什么大老板了。”
明父干咳一声,提醒明母在孩子面前不要瞎说。
好在这时候电梯到了,明父率先走出去。陆鱼眼疾手快的扶住明砚,恨不得上手把人抱起来。
明砚试图推开:“我没事。”
明母拍了明砚胳膊一巴掌:“都到家了,逞什么强的啦。让小鱼扶着吧,不然跌跟头了怎么办呀。”
两人推推搡搡,跟着丈母娘进了家门。
陆鱼把明砚安置在沙发上,上下看看确定他没有不舒服,就积极地去帮丈母娘做饭了。
“跟我来。”明父起身叫明砚跟他走,伸出臂弯示意儿子搭着,以免摔到。
明砚满脸通红,摆手:“我没事,能走。”转头想瞪陆鱼一眼,奈何人已经进了厨房,正快乐地跑来跑去,压根接收不到。
书房里,明砚倒是没有逞强站着,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心。
明父看看他,确定没啥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沉声道:“我的朋友只找到了这份档案,你看看吧。”
明砚接过那份牛皮纸袋装的文件,里面的资料不是原版,而是复印件。想来是存库的档案,不能拿走,只能影印。
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那是一份出生证明。上面写着2005年6月3日,男,与陆鱼的生日是同一天。孩子的名字是一个单字“瑜”,母亲的名字为李默桥,父亲一栏空白。
李默桥……
明砚默默将陆鱼认识的人筛选一遍,没有找到叫这个名字的人,想来是没有接触过的。
“这个名字很少见,也容易查,”明父不等儿子问便主动开口,说起自己查到的结果,“李默桥,f大本科生。这人在她们大学很有名,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当年已经保送了本校研究生。但她休学了一年,休学期间发表了一篇相当前沿的论文,同时被国外三所名校录取。她选择了有全额奖学金的省理工,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当年网络并不是很发达,虽然在本校有名,在网上却没什么痕迹。
明砚拿着那份文件,良久没说出话来,只是看着那个寓意着光彩美玉的“瑜”字,抿紧了唇。
与书房凝重的氛围不同,另一边厨房里,陆鱼正跟丈母娘愉快地学做饭。
“这鸡汤的炖法好特别啊。”陆鱼闻了闻砂锅里冒出的热气,鲜香无比,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明母叹气说:“阿砚的奶奶很喜欢喝鸡汤,说这个滋补,几乎隔天就要喝的。但阿砚小时候不爱喝,每次奶奶让他喝都很为难,悄悄跟我说鸡汤有臭臭的味道。后来为了让他也能喝,我专门找了做淮扬菜的大厨请教,练了好久才能做出清亮得像白水一样的鸡汤。”
说着,她解开了砂锅的盖子,舀了一勺出来给陆鱼尝。那汤水清澈见底,乍一看还以为是清水。尝一口,浓郁的鲜香在舌尖爆开,让人恨不得把汤碗舔一遍。
“好喝吧?”明母得意地笑,“这个阿砚一次能喝两大碗。”
“太好喝了,我能喝两大锅!”陆鱼赶紧打开智脑记录配方,“我回去多练练,争取做到跟您的鸡汤七八分像,让砚哥能时常补补。”
明母看他记得这么认真,还把调料都挨个拍下来,挤挤眼说:“你跟阿砚和好啦?”
陆鱼吓了一跳,在光屏上打出一串乱码,小心地看了一眼丈母娘的表情。
先前他以为明父明母只当他俩是合作伙伴,兴许知道点,但不完全。没想到丈母娘什么都知道,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用力点头:“嗯嗯,和好了。”
明母欣慰地笑笑:“和好就好,以后可不能轻易说分手了。阿砚他呀,心思重,话又少,跟他爸爸一样,要人猜的。但其实心很软,又敏感。家里败落之后,他负担重,话更少了,你多担待。”
陆鱼听得心疼,这些他何尝不知道呢,放低了声音说:“砚哥特别好,以前是我不对。”
明母笑着摇头:“感情里,哪有什么谁对谁错的。他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做傻事呀,都是太喜欢了才会没有理智的。要是谈恋爱跟机器人一样精准,那就是没有感情当工作完成的晓得伐。”
太喜欢了,才会失去理智?
陆鱼有一种霍然开朗的感觉,下唇轻颤,哑声道:“听了您的话,我真是醍醐灌顶,从没有人跟我讲过这些……您要是我妈妈多好。”
要是陆大鱼早点听到这种开导,少一点纠结内耗,兴许就不至于把自己弄成这样。
看看像小狗狗一样垂头丧气、脑袋上的毛毛都耷拉下来的陆鱼,明母从锅里捞出一个大鸡腿塞给他,温声说:“以后阿姨就是你妈妈了呀。你们两个不是已经领证了吗,回头办个婚礼给你改口费,就可以叫妈妈啦。”
陆鱼吸了吸鼻子,咬了一大口鸡腿,鼓着脸说:“不用等婚礼,这鸡腿就能当改口费了妈妈。”
明母捂嘴笑,拍拍陆鱼低下来的脑袋:“太草率了,不行的呀。”
妈妈
晚饭上桌, 明砚吃得心事重重。
陆鱼倒是特别开心,如数家珍地介绍每一道他参与了的菜,给明砚夹了一只小油饼, 骄傲地说:“这个是我炸的, 你看, 是小鱼形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