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茕无济于事地抱紧胳膊,在无法停歇的跑动中头晕目眩,屈辱感淹没口鼻耳眼,带来几欲呕吐的窒息。更令他难堪的是,自己敏感的身体竟然在这个时候起了反应。
他难以接受地掐拧腿肉,发了狠劲,疼得太阳穴砰砰地跳,冷汗浮出额角。
但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感受到胯下那头孽障膨胀、抬起,顶着襦裤突出明显的弧度。
“不要......不......”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认命接受即将到来的、万箭齐发般的污言秽语。
“郎君没事吧?”
柳茕恍惚睁眼,七迟迎光而立,与过往记忆的身影逐渐重迭起来,她面色如常的站在他面前,好像眼前是一尊可以随手扶正的摆件。「没事吧?她们已经走了。」
他就是在这样平静的目光中得到了新生。在那里,他不是受人鄙夷的弃君,不是残废的舞者,不是供人戏弄的玩物,柳茕单纯只是一件物品,一件无需在意人间道德的、自由自然的存在,那么残破也是正常的。
一个念头便悄然发芽,我想永远活在她的注视中,只要能被她看见,我碎裂几次都愿意。
“没事,一不小心发起了呆。”,柳茕浅笑摇头,与七迟一起从游廊里走出。
如是池连贯南北东三面游廊,幽帝在位时,打通了地下泉眼,引活水入池,又由古白玉汇聚的灵气保持温度。这给后来居住长门宫的弃君提供了维持体面的条件,不然只靠宫内份例的清水,是绝不够清理身体的。
不过在冰天雪地的冬季,提桶回屋之后,池水早早流失了温度,变得冰冷刺骨。今天因有七迟为他守卫,柳茕才敢留在池边,从如是池里打湿巾帕,趁热擦拭身体。
尖啸的寒风中,温暖的池面白雾袅袅腾升,与飞雪连成一片,让一池红白莲宛若旋悬虚空,佛祖灵台般超尘出俗。
七迟背对柳茕,站在如是池开外五米的梅林边。身后安静了片刻,逐渐传出池面被拨动的哗哗水声,巾帕窸窸窣窣擦过肌肤。
等到两片花瓣被雪打落向七迟肩头,后头动静慢慢弱了下去。
大概是完事了。
柳茕幽幽唤她,“迟娘。”
七迟没有转身,把肩头的落花捻在指尖细看,“怎么了?”
“昨晚你不开心了,对吗?”
没等七迟否认,他连忙把话说了下去。
“卑臣知道大道独行,一个人的修行最终只能靠他自己完成,但求索的过程中人总会遇到影响深远的知音,比若伯牙失去钟子期,摔琴绝响。剑客杀死了对手,封剑不比。舞者也一样,没有观众就等于割裂了半边的灵魂。”
柳茕的嗓音飘荡在七迟身后,浓艳的声线被他放得柔缓,咬字温软,听起来像在说一些吴侬软语。
“更何况有些人不单单是台下的眼睛,她还是舞者的灵光一闪,舞者的思绪万千,舞者会永远赤诚地面对舞蹈和她。”
他慢慢走近七迟。
“因此,舞者怎么会自私地打扰人家的生活?他只期盼那个人闲来无事的时候,能够想起那支未完成的舞,能够再次来到西厢房,让自己有机会献上真正无暇的表演。”
七迟转过身回视柳茕。见他脖颈有粒水珠滑入衣襟,一双眸子如璧玉沁水,倒映着她的面孔,神色专注。
她软了心,顺水推舟不再提昨晚那些偏执的话,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重回正常。
伸手拨了拨柳茕湿漉的发丝,她口吻温和,“早点回去吧,小心受凉。”
“好。”
柳茕深深看了七迟一眼,听从她的话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