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露笑出了声:“记起来了?”
何止是记起来了,连同岑露说的“不一样的交情”,李松茗都一并记了起来。而岑露也继续说道:“小时候为了‘争夺’我,你跟你们海豚班的小朋友大打出手的事情,直到现在我妈他们都还常常拿出来打趣我呢。他们虽说还记着事儿,但是已经不记得人了,我一听岑一飞说起来你的名字,就猜是不是你,看了照片也不太拿得准,你那照片实在是拍得太老成了,”岑露吐槽道,“所以想着要不见一面看看,看来今天没有来错,果然是你啊。”
李松茗想起来岑露的身份,便也仔细看了看她,说道:“原来是你……好久不见了,跟小时候不一样……没认出来,”李松茗纠正了一下说法,“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岑露笑道:“得了吧,别拍马屁了,我看你早已经忘记了我了,要不是我家里人老拿这事儿打趣我,我都不一定记得。”
这时候服务员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菜了,两个人便一边闲聊着其实已经不太记得的“幼儿园趣事”,一边开始吃饭。虽然按理来说这应当是一场尴尬而疏离的相亲,但是有了这一层“幼儿园同学”的身份,似乎就多了几分熟稔。
岑露说的“争夺”事件,就发生在李松茗读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们总是会有热衷于玩过家家游戏的阶段,李松茗当然也一样。而那时候在幼儿园里,岑露就是他过家家游戏的“固定搭档”,总是李松茗扮演“爸爸”,而岑露扮演“妈妈”,连幼儿园的老师也打趣两个人“青梅竹马”“天生一对”,李松茗那时候还真的觉得自己长大了以后要跟“露露”结婚的,两个人是“一家人”,所以有别的小朋友想和岑露一起玩,李松茗都会把他们赶走。
“结果有一周你生病了没有来上学,回来之后发现我已经跟你们班小胖子一起在玩过家家游戏,气得当场哭了出来,”岑露讲着讲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然后你就跟小胖子打了起来,把人家摁在沙坑里揍,给人家小胖子牙都打掉了,两个老师来才把你拉开。”
“我肯定不可能哭的,”聊了一会儿,两人的气氛也已经轻松许多,虽然李松茗已经记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是立刻予以反驳以维护自己的形象,“而且那孩子本来就在换牙,牙是晃的,那牙也不能算是我打掉了的吧?”
“你那时候好像还护食的。虽然说小朋友都这样,但是你护食护得可不是一般的严,就算是老师刚教了要学会和别人分享,你也不肯让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玩具。”
“有吗?你别因为我不记得就瞎编排……那时候是小孩子脾气。”
两人正聊得兴起的时候,李松茗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作为医生,即便是休息日,手机也是必须随时保持通畅状态的,于是李松茗立刻接了起来。
随着李松茗接起来电话,包厢里一直没有关闭的壁挂电视机屏幕里在底部滚动插播一则紧急的本地新闻——“幽江西路发生重大连环车祸,伤亡人数目前还在统计中……”
又一场梦
医院给李松茗打电话是因为幽江西路发生了重大连环车祸,召集李松茗赶快去医院参与救治工作。
因为事故里涉及到一辆旅游巴士和一辆幼儿园秋游出行的校车,所以伤患人数众多,还波及了不少其他车辆,而三院是距离幽江西路最近的医院,所以现场的伤患第一时间都是往三院送的。
源源不断的伤患被救护车呼啸着送到三院的急诊室,还赶上周边的菜市场有寻衅滋事打群架受伤来了医院还不消停的,三院的急诊室此时简直是一片乱象。因此,凡是在本市的所有在休假的医护人员这时候全部都被召回了医院参与抢救,李松茗当然也包含在其中。
此时连菜都没有上完,但是李松茗也顾不上吃了,只能满怀歉意地跟岑露说了声抱歉。
岑露知道他的职业,医生这种职业性质决定了很多事情不是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很体贴地说道:“医生嘛,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没什么,我们下次有空再见好了,你快去吧,”她还额外提醒道,“不用管结账,岑一飞已经付过钱了。”
因为岑露是开车过来的,离开之前,她还提议送李松茗去医院。但是因为连环车祸,李松茗要回医院的那条路现在基本上堵得水泄不通,还不如坐地铁过去更快。对于岑露的提议,李松茗也只能婉拒了,然后跟岑露匆匆告别,赶去了医院。
李松茗匆忙换好了工作服便急忙赶到了急诊部。急诊部拥挤而混乱,导诊台的护士们被患者和赶来的家属围得水泄不通,门口救护车的铃声也未曾停歇,不断有患者被推进来,旁边还有人在吵吵嚷嚷,似乎要打起来了,保安在尽力地阻拦和劝架。李松茗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无比混乱的情况,在人群中有点不知所措,还是眼尖的卢诗臣看见了他,遥遥地喊了他一声:“松茗!”
卢诗臣正站在病床旁边,旁边的病床上是一个年轻男孩,神色痛苦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十分触目惊心,他的胸前插着一块很大的玻璃,应该是车窗玻璃,随着他困难的呼吸,玻璃在胸腔上起伏着,“玻璃插-进了患者胸腔造成开放性损伤,患者本身患有肺气肿,现在必须立刻做手术,瞳孔已经发散了,”卢诗臣简短地解释着病人的情况,他俯身扒开男孩的瞳孔,用手电筒照着看了看,“你跟我进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