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世界开始运转。
系统灯率先亮起,接着读取参数和存储数据,记忆的碎片像鲜卑利亚的茫茫大雪,彼此覆盖,越积越厚。
“二十五岁生日快乐,”白濡尔说,“这是我给你过的第十个生日……”
……庞大的变形骨骼,生着倒刺的手掌里攥着一个人,右眼从上到下被一道伤口贯通,鲜艳地滴着血。
“叶子,我一定会找到曼陀罗,让他们为杀了你的身体付出代价!”
……沉阳的拆装车间,门外停着一辆重型摩托,一个模糊的身影,随性地说:“喂,抱着我点儿。”
“叮咚,你的愿望已记录在案。”
……眼泪从长睫上滑下,一滴、两滴,打在手心里,为了接住这些泪,他几乎单膝跪下。
……蓝色的天,蓝色的水,温热的嘴唇贴上来,生命仿佛重新回来了,目眩神迷。
“我们是飞鸟与鱼,永远到不了对方的彼岸。”
“跟着我,信我最后一次!”
他趴在地上,惶急地向一重天里伸着手:“快点,把手给我!”
“岑琢!”他无妄地喊。
闸门轰然落地,他放声嘶吼:“把他还给我!”
目镜灯啪地亮起,逐夜凉的所有关节恢复供能,在拟态下悍然起身,cpu里深深地印着一个场景——
起风了,吹起几缕额发,蜻蜓的翅膀一样好看。
他走向接待厅,一片大战后的狼藉,清理残骸的小弟跑来跑去,到处是狰狞的战斗痕迹,有典型的中子爆炸波、被高温火焰烧化的地毯,还有大量弹孔,是黑骰子它们,综合各种细节,应该是在骨骼状态下被俘了。
白濡尔这家伙,他愤然攥起拳头。
离开十楼,他从外立面一路下行,由正门进入大楼,再次走进地下牢房,这回音频采集器很远就捕捉到了高修他们的对话。
“……白濡尔被带到哪儿去了?”
“他肯定是单独关押……”
“没事,逐哥会来的。”
“怎么会有六只手的骨骼呢,怎么操纵?”
逐夜凉刚要拐进去,背后有人叫他:“喂,你干什么?”
空荡荡的走廊,他回头,只见一具黑色和金色相间的大型骨骼,从十几米外的管理室出来,牢牢盯着这个方向。
逐夜凉觉得奇怪,但转过去,没理会。
对方又叫:“喂,叫你呢!”
逐夜凉往前走,他现在是拟态,对方不可能看见。
“我操,”那家伙惊愕,“你的御者舱是空的?”
它能看见?逐夜凉赫然转身,左右狮牙同时出鞘,猩红色的刀锋横在半空,把周围的空气搅得震颤。
那两把刀,对方立刻认出来:“牡丹狮子!”
它从后腰拽出两组四条流星,在指尖上飞速旋转,左手在前右手在后,飒沓着自报家门:“染社江汉中心第二秘书,拘鬼牌戴冲!”
“伽蓝堂,”逐夜凉关闭拟态,缓缓现身,“牡丹狮子逐夜凉。”
“伽蓝堂?”戴冲冷笑,“你害得伽蓝堂还不够吗?”
他左手两条流星先后出手,一条锁向逐夜凉的下盘,一条直奔他的咽喉,这种东西很烦人,用手搪会缠在手上,出刀砍会搅在刀上,逐夜凉稍一权衡,先躲脚下的,宁可脖子被套住。
合金球的重量很大,从两侧坠着咽喉,如果是普通骨骼,御者会因为假想缺氧而丧失战斗力,但逐夜凉只是动作微有迟滞,两道刀锋还是劈得眼花缭乱。
戴冲很聪明,不跟他正面冲突,利用体型优势居高压制,另两条流星不脱手,旋转着在中距离偷袭,以击中逐夜凉要害为目标,屡屡得逞。
这是个没有任何花架子的杀伤型实力战将,逐夜凉懊恼,没办法速战速决了。
一具骨骼的实力,除了动力、材料、反应速度几个硬性指标,主要看御者的实操,同样一具骨骼,不同的人穿戴,攻击力截然不同,真正有实力的御者就是掂一根棒子也足以大杀四方。
简而言之,衡量骨骼的战斗力,不是看它有多亮眼的涂装、多酷炫的招式,而是单位时间内歼敌的数量。
戴冲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逐夜凉捂着侧腹,心里很躁,找不到岑琢,白濡尔已经被俘,高修、元贞、贾西贝都等着他去救,他真的不想迁延了。
霍然转动脖子,他把合金球摆起来,转了两圈飞出去,直扑拘鬼牌面门,将将几米距离,对方只能大角度躲避,逐夜凉趁机举刀冲上,左狮牙抵住它的胸口。
拘鬼牌原地不动。
“你为什么看得见我?”
“拘鬼牌嘛,”戴冲有点缴械的意思,把手里的两条流星逐一挂在逐夜凉刀上,“拘的就是你们这些看不见的鬼。”
“热感成像?超声定位?”
自己的底儿,戴冲不可能透。
“热感,”逐夜凉推测,“所以你刚才‘看’不清我的细节特征,只有个大致形态。”
拘鬼牌闪了闪目镜灯:“原来你不是人。”
逐夜凉没反驳。
戴冲切齿:“岑琢喜欢你什么?”
逐夜凉惊愕:“你见过他?”刀尖往前一寸,刺进装甲,“他在哪儿!”
“他在哪儿都和你没关系,”戴冲故意激他,“他现在是我的人。”
有那么几秒,逐夜凉不知作何反应:“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