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琢舔了舔唇:“这么烫手的山芋,还给自由军吧。”
他转身要走,被吕九所叫住:“小琢,还有一件棘手的事。”
岑琢挑眉看他。
“自由军的老方……死在咱们这儿了。”
岑琢瞬间变色。
“尸体已经收拾好,天一亮我就去自由军……”
“我去,”岑琢斩钉截铁,那可是甲字沉阳市的家头,“这不是你承担的事。”
第一缕晨曦从东方的天边升起,照亮了伽蓝堂满地来不及收拾的年轻尸体,岑琢穿着精致的黑西装,披着裘皮,头发用油脂拢到脑后,踩着四散的枪支和凝固的血泊,坐上他那辆体面的豪华轿车。
后头是老方的棺材,还有两辆k-3重卡,鱼贯从堂口打烂了的大门开出来,驶向三十公里外的自由军大本营。
甲字城里很静,可能是时间还早的原因,岑琢的车队顺利开到自由军门外,远远的,能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全穿着深色行动服,齐刷刷朝这边张望。
岑琢在门外下车,没让高修跟着,一个人走进密密麻麻的自由军,那些人瞪着他,又怒又怕地小步往后退。
岑琢一直走到大院正中的议事厅前,厅门关着,他知道金水——自由军的老大,就在里头。
“丙字沉阳市,伽蓝堂会长,岑琢,”按社团的规矩,他先自报家门,“求见甲字沉阳市,自由军,金水会长!”
人群发出巨大的嘘声,但门里没动静。
岑琢回头朝门外的高修招手,那边立刻卸车,小心翼翼抬出一具棺材,四个人架着,往议事厅这边送。
人群沸腾了,那是他们一人之下的家头,昨晚到伽蓝堂去就没有回来,“踏平丙字”“血债血偿”的喊声不绝于耳。
“金会长!”岑琢金口玉言,一张嘴,周围的嘈杂声随之消弭,所有人都等着他,看他要说什么。
“杀方家头的不是我伽蓝堂,”岑琢扬手甩下肩头的裘皮,“杀他的,是夜袭我伽蓝堂的88号!而88号的家头,已经被我杀了。”
人群为之哗然,甲字、乙字、丙字三家对峙,一直没有大冲突,但昨晚一夜之间、在同一个地方,竟然死了两个家头,这可以看做是战争的前兆。
议事厅的门仍然没动。
岑琢扬起右手,这个小举动刺激了神经紧绷的自由军,一时间,拔枪声四起,岑琢玩笑地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往院外看,那里停着两辆k-3重卡,车斗缓缓竖起,亮出一左一右两具骨骼,其中一具正是自由军的日月光。
“金会长,你不是想知道你那车货里有什么吗,”岑琢指着另一具四米多高的神秘骨骼,“我给你送回来了,狮子堂的吞生刀!”
太过震惊,人群反而一片死寂。
议事厅的门动了一下,然后砰地朝两侧弹开,门后站着一个穿马靴的女人,二十三四岁,单马尾,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老大!”自由军齐齐朝议事厅鞠躬,看得出来,这女人平时纪律严明。
“金会长,伽蓝堂的诚意,”岑琢张开双臂,“你收到了吧?”
金水居高临下盯着他:“诚意?”她笑得明艳,“我的货,你隔一天还给我,叫诚意?我的人,不明不白死在你那儿,你给我送回来,叫诚意?”
说着,她从后腰拔出什么东西,顺着台阶扔下来,叮地一响,是把雪亮的短刀。
“扎自己一刀,”她说,“才叫诚意!”
岑琢敛眉瞪她,瞪着瞪着,忽然笑了,不顾高修的阻拦,捡起刀掂了掂:“好刀,”他绷着颌角,一颗颗解开西装纽扣,撩起左侧的衣襟,那里没有重要脏器,“扎了,你跟我一起对付88号?”
金水在台阶上蹲下来,笑盈盈看着他:“你先扎,扎了再说。”
岑琢把刀尖对准肋骨间的缝隙,试探着顶了顶,然后咬紧牙关,心想,回去九哥要心疼了:“嗯!”
鲜血透过白衬衫,染红了握刀的手,他眉头都没动一下,目不斜视盯着金水,她收起笑意,冷冰冰地说:“刀还我。”
拔刀会造成失血过多,高修怒不可遏:“你们自由军别太过分了!”
那么多自由军,没一个人还嘴。
岑琢用带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扬起头,勾起嘴角,有那么几分邪性的魅力,把刀从肋间拔出,振臂甩过去,擦着金水的发梢,钉在议事厅的大门上。
金水撑着膝盖站起来,问她的人:“都满意了吗!”
没人说话。
“岑会长,从今天起,自由军和伽蓝堂是兄弟!”她从大门上拔下短刀,把血在衣服上揩净,高高举起来,“改天,金水登门拜访!”
自由军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岑琢没说什么,皱眉转身,踏着一路积雪往外走,高修要扶他,他没让,一堂之主,bi都装了,就要装到底。
血淋淋漓漓滴在脚下,从自由军的院子划出一道笔直的红线,直到上车,他才靠在高修肩膀上,痛苦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