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沈棠便冲沈榕摇了摇头,然后叹着气作势离开,她脚步迟缓,心中暗暗数着一二三,果然在她默念到十之时,身后如她所料传来了毒蛇迟疑却又急切的唤声,“且慢!”
沈棠敛住脸上笑意,神色间仍然显得有些失望,她低声问道,“嗯?还有什么事?”
毒蛇的脸色从迷茫犹豫到坚定,他沉沉说道,“如果你真的能让新帝对我们网开一面,那我就答应你的请求,将你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沈棠脸上的惊喜再也藏不住了,她笑着说道,“嗯,新帝那边由我来说服。你放心,新帝是个睿智之人,只要你们肯合作,便算是有功者,他又岂会为难有功之人?”
因为毒蛇的软化,沈棠便让狱官将他的脚镣手铐都除下,不管如何,总是要给即将给出答案的对方一点诚意。
但狱官却颇有些担忧,他为难地说道,“世子妃,您要不要再稍作考虑?这毒蛇武功高强,若是将这些钳制都解除了,怕是会有不少麻烦。伤到了两位贵人,就不好了,皇上怪罪下来,我们谁都吃罪不起啊!”
沈棠笑着说道,“你放心,他是一言九鼎之人,既然有心投诚,便绝不会出尔反尔,更不会出手伤人。”
她转了转眼珠,浅浅笑道,“皇上那边不仅不会责罚你,还会重重地赏你。来,你过来,将我的话一字不拉地进宫禀告皇上去,然后便等着你的赏赐就行。”
狱官这才放了心,他能爬上这个位置自然不是驽钝之人,沈棠一说便听出了其中的价值,他心中想着这差事已经不是赏赐的问题了,说不定他还因此得到晋升。
他满脸堆笑地将毒蛇的脚镣手铐都解开去,然后命手下牢牢守在外头,一定要保证好这两位贵人的安全,而自己却疾步向宫中跑去。
沈棠以礼相待,请了毒蛇坐下,她笑着说道,“既然是舅父的同僚,论理还当喊你一声伯父,但这里简陋,着实不适合见礼,等以后吧。”
毒蛇苦笑着说道,“我知道新帝的人很快就要来了,所以咱们便不耽误时间,先将你想要知道的都说了吧。不错,我与你舅父曾是同僚,但他并不知道,我与他并不是一条心。先帝故去之后,恒王登位失败,他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离开,临去前命令我们这些人在宫中自己隐蔽,以谋他日。”
他叹了一声,“我们大多数人都隐匿于普通侍卫,禁卫军,甚至宫人,御厨之中。也有少部分人,因为要掌握皇帝的消息和动向,混迹于青衣卫中。而我,与你舅父走得最近,几次生死与共之后,成为了朋友。”
沈棠咬了咬唇,“舅父那次得到的命令,真的是先帝命令他去云州容家取得那什么藏宝图吗?”
毒蛇嗤笑道,“容家哪里有什么藏宝图?真正的藏宝图在恒王手中。而那次,不过是秦家被你舅父查到了太多东西,怕他继续深查下去便连老本都被窥光,而所作的圈套罢了。”
秦家先在先帝面前透出口风,说容家有宝图,先帝那样的人自然按捺不住,便令他最信任的方明轩前去取得宝图,因为这宝图事关重大,他只通知了方明轩一人,并且嘱咐他机密行事。
方明轩自然独身上阵,去了容家后发现这宝图实乃子虚乌有的传说,于是便离开了容家,但是他一出云州,便被秦家的人包围住了,毒蛇得知此事,不忍看方明轩身死,便借故离开京城,前来救援,但是为时已晚,他赶到的时候,方明轩已经断了气。
毒蛇念在与方明轩相交一场,不忍他被弃尸荒野,但是又不能曝光自己的身份,因此取了人皮面具,将方明轩的尸身送回了淮南方家。
毒蛇低缓地说道,“你母亲被秦家的人害死,你舅父一直都难以放下这心结,因此他便去深究追查这真相,但越查越深,竟然查到了秦家和恒王之间的秘密。这便是你舅父的死因,是秦家的人怕阴谋败露,所作的圈套。”
沈棠软软地坐了下来,“果然是秦家啊!”
沈榕又怒又哀,他吼道,“秦老匹夫下的指令,那么到底是谁执行的这任务?若是他没死,我必要将他杀死以报舅父的大仇,若是他死了,我也要将他坟前的绿草都根根拔尽!告诉我,是谁下的手,是哪个下的手?”
毒蛇低低说道,“是……是秦家的一位公子,那回是他第一次为家族效力,因为手段凌厉,干脆利落,得到了永宁伯的大加赞赏。”
沈棠浑身一震,四年前秦焱十五岁,而秦家其他的公子都还年幼,那么说来……杀害舅父的凶手竟然就是数度救了自己的秦焱?她眼角不由有泪滴滑落,这样的秦焱,明知道与自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却还来说什么喜欢自己?那岂非是太可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