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女王长得精致小巧,与寻常西域女子的粗犷并不一样,此刻她脚步匆忙,眉间带着紧张和担忧,“丞相,你这么晚了突然进宫请见,是不是大王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
丞相上前答道,“今夜老臣夜宴,小儿却突发急病,幸亏这两位客人妙手相救,这才保全了小儿性命。谁料想,这两位自称是大周赵氏的人,冒死前来西域,只为了将一件大事告知女王,老臣思来想去,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要有女王来定夺,这才将他们带了进宫,未曾通报,还请女王恕罪。”
赵誉立刻行礼说道,“大周瑞王世子赵誉,恭请女王圣安,这位是我夫人。”
女王狐疑地望着他们,“你们身上怎么穿的是侍卫的衣裳?”
丞相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瑞王的印信,递给了女王,“说来话长,这是大周瑞王的书信,还请女王先过目,是非曲直,当由女王亲自判断。”
女王皱着眉头将信展开,越是往下看越是感到不可置信,当视线到底信的尾端,这时女王的身子略一踉跄,信件便从她手中滑落,她猛烈地摇头说道,“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她抬起头来,目光犀利直视着赵誉,“无有国书擅闯西域是死罪,诬陷西域大王也是死罪!大王要出征周朝,本宫是不赞同的,但既然他这样做了,那本宫便不能成为拖他后腿之人。周朝如今被大王拿下,于西域也是件大事,你们此时来行这离间之计,是妄图想要解开周朝之困吗?”
赵誉急道,“恒王乱周不过只是暂时,若是不加紧破灭他的野心,西域也必乱。西域很快就会成为周的一部分,至少也是属国,难道女王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女王摇了摇头,“不论你说什么,只要不是大王亲口告诉我的,那我是绝不会随意听信的,来人,将这两个周朝的奸细打入天牢,没有我的吩咐不得放走。”
赵誉越发急切,“便是女王愿意沦为亡国奴,西域百姓也自然是不肯的,到时候兵祸横行,西域将生灵涂炭,不许百年,世人将再不知道西域国这三字,女王身为洛氏皇族,竟一点都不为百姓子民着想吗?”
沈棠冷笑着说道,“夫君,莫要对她多费口舌了,眼前这洛林女王,完全是被恒王驯化的妻奴,身上哪里还有洛氏的血性,她的心中西域子民算什么?哪里及得上与她恩爱的夫君重要!”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惜她真的要失望了,若真是恩爱的夫君,凡事他必将为妻子考虑,莫说这样窃国盗名之事,将妻子陷入万劫不复,便是伤及妻子名誉的分毫小事,他都是不会做的。他爱惜他的妻子,自然爱惜妻子的名誉,定当剖心掏肺,据实以告,岂会连名姓都要隐瞒?”
她见洛林女王掩住双耳,但身子却仍自在抽动,不由继续说道,“我真是替洛氏祖先感到不值,西域国的大好江山,祖辈用血泪拼搏下来的基业,全部都要毁在一个识人不清,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弱女人手中了!”
洛林扶住额头,弱声说道,“不,不是的,他叫弥恒,是西域人,不是什么大周恒王!”
沈棠嘴角弯了起来,“这弥天大谎其实女王也是不信的对吧?能成为西域皇夫,这出身来历自然是要好好地调查一番的,女王一定调查过了吧?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弥恒,只不过因为女王深爱着他,所以才强力说服自己罢了。”
她低叹一声说道,“西域大王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大周朝皇位的失败者恒王,这真是让人难以接受,但这难以接受的事实,却是千真万切的!”
她语气微顿,忽然笑了起来,“如若不然,羽林军为何要截杀我等?如若不然,女王以为恒王如何能够那样轻易就杀入了大周皇宫,不经一役,就能得到宗亲的默认?因为,他本是赵氏皇族,这样才能说服宗亲会的认同。”
洛林女王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过了许久,这才重新抬起头来,她无力地说道,“就算大周与西域并成一国,我儿将来便是两国之主,对我来说,这岂非一件好事,又凭什么会被你们说动,而与大王为敌?”
沈棠摇了摇头,怜悯地说道,“他对你并非真心以待,留在你身边不过只是因为你的权势,你能给他杀回大周最好的后盾,他只是在利用你,一旦他的目的达成,他还凭什么会回到你身边?他正值盛年,一旦称帝,有的是女人为他生孩子,你怎么敢断定,你的儿子就能继承皇位?”
她长长地叹息,“更何况,恒王的嫡长子还活着,赵氏的宗亲怎么会同意立一个血统不纯的王子做帝王?你以为赵氏宗亲是摆设吗?若是不得他们的认可,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而恒王获取他们认可的方式,无非就是交出西域的统治权而已!西域,你和你的儿子,早就被恒王卖了!”
这番话实在太过震撼人心,洛林女王一时无法消化,更加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来人,将这两个人看好,不许他们擅自出这房门一步,丞相,你也可以回府去了,若非我的召见,再不许你擅自进宫!”
话刚说完,她就转身离去,丞相心中不忍,对着赵誉说道,“女王心中已经被你们说动,只是她一时还没能转弯过来,但她既然不曾将你们下狱,而是圈在此处,说明你们暂时安全无虞,我再去和女王说说,想来等她想通了,就能放你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