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灏虽然平庸,但却并不蠢笨,初听了沈棠这意有所指的故事,便已经生出疑心,此时又见秦氏面色煞白,心中仿佛巨石压住,他本能地想要抗拒接踵而来的真相,不由厉声喝止,“不要再说了!侯门嫡女,当着众人说这夫妻云雨之事,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立得匆忙,袖摆扫过,杯盏碗碟纷纷跌落,一片狼藉。
沈棠笑着说道,“父亲还是听听吧,这故事扑朔离奇,跌宕曲折,啧啧,比戏台上唱的那些不知道精彩千倍百倍,父亲若是不听完,定会后悔的。”
她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小姐与最有望成储的王爷情深爱笃,山盟海誓,深爱小姐的二公子见了自然伤心难过,万念俱灰,他自知难以与王爷相敌,便听从了家里的安排,娶了个书香门第的小姐结为夫妇。”
至此说得已经那样浅白,便是连白姨娘柳姨娘都已经猜到了这故事的真意,白姨娘有些局促不安,数次想要离座,但柳姨娘却甚是镇定,她对着白姨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沈棠叹了口气,“书香门第的小姐知书达礼,品貌俱佳,二公子正好借此疗伤,倒也曾过了一段夫妻相谐的日子,若是就这样发展下去,兴许两个人到此时尚能举案齐眉,相伴到终老。”
她凌厉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终于定格在了秦氏身上,“可惜大小姐钟爱的男人在储位之战中败了下来,她已非处子,年纪也大了,身上另怀着隐秘,只能匆忙地选个男人嫁了。这时,曾经对大小姐一往情深的二公子,便是绝佳人选。”
沈灏终于忍不住了,他怒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你母亲的死,让你耿耿于怀至今吗?我和柔妹的事,人所尽知,也不是什么深藏的秘密,若是你想借此机会中伤柔妹,那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下去为好。”
他将浑身颤抖已经瘫软地不能言语的秦氏搂进怀中,“恒王确曾恋过柔妹,但并无婚约,也没什么来往,更没有你所说那样的龌龊事。柔妹冰清玉洁,谨守自身,跟我的时候尚是处子。你身为人女,却妄议诬陷长辈,实在是大不孝,便算你是世子妃,身份尊贵,也跨不过这情理法去。这次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饶过你一回,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风言风语,绝不姑息你!”
沈棠咯咯笑出声来,“啧啧,冰清玉洁,处子之身。秦雨柔,你端的是好手段!”
她转过身去,笑眯眯地对沈紫嫣说道,“二妹你看,父亲他是不是太蠢了,这么容易就被你母亲骗到了呢!二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那么白?哦!我猜,你那么聪慧,定然是知道了姐姐待会要说什么了,我正好口渴了,不如就由二妹妹来接着说下去?”
沈紫嫣神色一紧,惊慌失措地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退至门口,想要夺门而出,但这门却好似从外头被紧锁上了一般,怎么也无法推开,她尖叫着说道,“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沈灏见状气急败坏了起来,“你这个孽障,这是做什么?是想将我们软禁于此?你这忤逆地孽障,我定要去族中讨个说法,将你自我沈氏除名!”
沈榕冷笑一声,凉凉地说道,“父亲,孩儿是现任的沈氏家主,您这意见一定给众位长老转达,只是这会,还请你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听我姐姐将话说完。”
沈灏先是一惊,然后便是又气又怒,再一次他在心底埋怨痛恨起自己的父亲来,既然将爵位传给了自己,却为何要将家主位给这几个小的,到头来让自己受这等憋屈。
他颤抖地指着沈榕,“你!你们姐弟果然是生来讨债的,早知道如此,当初便不该让你们活着出来……”
沈棠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父亲不必懊悔,您如今想的,当初你的柔妹可都替您做了,我姐弟命大,违逆了您的意思,真是对不住了。”
她冷冰冰地看了一眼秦氏,从莲莲手里接过一个药包,放在桌上,慢慢地打开,里面赤红色的药粉,散发出诡异的气味来。
柳姨娘伸出手去,捻了一些放在鼻前闻了闻,然后冷笑着问道,“这便是那桑血毒?”
沈棠点了点头,“这些就是西域皇室的秘药桑血,份量还真不少。我母亲饮食之中被下了大量此药,幸亏她曾同药圣学过一些医理,这才勉强保下了我和榕儿的性命,但却累得自己落下了严重的血崩之症。”
她徐徐转过身去,对着白姨娘说道,“姨娘青春正好,又素来得父亲的爱宠,为何自生下四妹妹后,这十数年来再无所出,姨娘就不曾想过缘由吗?”
白氏望着这桑血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便惊跳起来,“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