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燕绥揉了揉眉心,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笑声,决定迟些再告诉岑三娘。
白马寺创建于东汉年间,位于洛阳东郊。北倚邙山,南望洛河。依山傍水,风景极为秀美。
杜燕绥和岑三娘只带了四名侍卫,驾了马车赶到。
白马寺外围由当地折冲府府兵守护,三重山门里面则由羽林军和千牛卫执岗。身着甲胄的士兵与飘扬的旌旗给古刹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内侍和女官早侯在了门前,见到杜燕绥夫妇就迎了过去。
杜燕绥扶岑三娘下了马车,低声叮嘱道:“滕王由留孩子的事,估计皇后心里清楚。你照实说就是了。”
“放心吧。”岑三娘想到袖中装着玉佩的荷包,有些不安。
当日武后赠玉佩,是盼着杜燕绥能为她所用。如今两人放弃爵位宗族,倒是合了皇帝的意。不知道武后会不会恼怒。
目送着岑三娘进了小轿,由女官陪着走了,杜燕绥这才让内侍引了他进寺。
内侍直接将杜燕绥引到了齐云塔。没有入塔,上了旁边的焚经台。
焚经台四周站满了随驾的内侍和宫女,以及一队千牛卫。正中搭了座白色的帐蓬,四周卷起,远远就能瞧见案几旁坐着的穿明黄服饰的高宗。
“皇上侯您多时了。”内侍催促着杜燕绥,在台下停住了脚步。
就像从前在太液池边散步,又像在宫中马场,相同之处都是地方极为宽敞,不怕说话被人听到。
杜燕绥进了帐,毫不迟疑的跪下请罪:“罪臣辜负皇上厚爱,望皇上宽恕臣。”
高宗温和的说道:“起来吧。在我面前称什么罪臣。真要治你罪,早拉到午门外和崔三郎一并斩了。看到你的随从,知道你来了洛阳。朕正巧和皇后在此,就想着见见你。”
“多谢皇上开恩。”杜燕绥笑嘻嘻的起来,在下首案几旁坐了。
高宗端起了酒盏,见杜燕绥一身皂色绵绸长衫,腰间只悬了只旧荷包,打扮极为朴素,禁不住问道:“好不容易立功拿回的一品勋爵,真舍得就这样弃了?你是怨朕听得你投敌的消息抄封了国公府,所以再不想回来替朕效力么?”
语气温和,问话却是字字诛心。杜燕绥露出无奈的笑容:“皇上,征西一战,虽然最后真相大白,但是没去过西突厥的人总以为是您看在祖父面上包庇宽容臣。苏定方行了大帅之职,得了将士拥戴。臣若回朝,军功又怎么算?臣一走,您就用不着为臣正名争功劳了。思来想去,就想了个破绽百出的托辞来,也没想瞒过您。”
听到破绽百出的托辞,高宗倒是笑了。他有些惭愧,疑心未褪:“就这样为朕考虑,连一品国公爵都弃了?你舍得自小习得的兵法?”
杜燕绥沉默了会,露出灿烂的笑容:“臣,再也不能上战场了。渡真珠河时被冯忠设伏,泡在雪水里受了寒。一到雨雪天,四肢酸疼,提刀手都打颤。”
二十出头,就落下这种病,高宗蓦然动容。
杜燕绥笑道:“反正也没过几天清闲日子。我有儿子了,正好一身轻快去南方找个温暖的所在把儿子调教好。将来让他们给您效忠。”
一瞬间,高宗觉得自己对不住杜燕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