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大雨,酒吧临近十一点时客人已经寥寥无几,考虑到天气问题,于是提前下班。
刘三住的地方离酒吧不是很远,走到半路果然下起大雨。
狼狈地回到家门口,狠了狠心,还是冲回雨里将那不知为何倒在路边的倒霉男人扛了回来。
等把男人收拾干净了弄上床安顿好后,自己冲了热水澡也爬上床的另一边。
隔壁的空房间只有一张床架子,以前同屋哥们儿李强住那边,自己也没有多余的棉被,于是只能将就睡一张床。
转过头看着那张睡得安然的俊脸,这才心里忿然埋怨起来。
怎么就扛了这么一大麻烦回来呢?
刚给他擦头发的时时候发现后脑有一肿块,最好别是什么黑帮情仇。
明天睡醒了就给老子滚吧,王-冒-
早上。
猛地睁开眼,一头毛茸茸的乱发映入眼帘。
呼,还以为鬼压床呢,这人怎么睡到自己身上来了。
察觉胸口湿意,手一摸,居然是口水。
颇有些苦笑不得,这家伙还是小孩子吗?
把重物从身上移开,手底触感的皮肤温度异常,注意到脸颊也晕红得不正常。
深吸一口气。
“如果你妈在就好了……老子一定干死她!”
夹上人字拖,套条短裤赶紧出门买了退烧药。
“嘿,醒醒,起来吃药。”
手下“啪啪”地打着王冒少了平时流氓气如同婴儿一样的睡脸。
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无法聚焦,神情透出些疑惑与稚气,硬是将那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不少。
刘三抬起王冒的头,许是触到肿块,王冒“哼”了声,把药塞进去,再灌口水。
察觉到王冒有往外吐的动作,快手一步合上他下巴,恶狠狠地道:“咽下去,不许吐!”
“咕噜”喉咙一滑。
“苦。”有点委屈。
默数三下才压制住“给老子忍住!”吼声,面对那张如同稚儿的脸,僵硬地扯起嘴角。
“乖……吃了药爹给糖吃。”
无奈之下,只能给酒吧打电话请了假。
先把两人的湿衣服丢洗衣机里,再煮碗面“唏呼”地吃了,顺便熬了锅蔬菜粥。
当刘三端着粥回到房间时,眼前的情景惊得他差点没把碗摔了。
王冒在遛鸟!
而且还是浑身赤裸,两腿大张,半躺在床上“哈喇喇”地遛!
左手握住那赤红的热柱,食指摩擦直冒水的小孔,右手配合着不断挤压玩弄下面两鼓囊,嘴里“嗯嗯啊啊”流泻出与那硬朗的脸孔极不相符的浪吟,时而低沉时而清亮的媚声直叫得刘三呼吸合着心跳失了速。
似感觉到有人注视,床上的人儿更是玩得起劲,滋溜的水声不断冲刺耳膜,沉重的呼吸在小小的房间里愈发清晰。
快离开,快离开这儿!
内心不断在呼喊,两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半分也不能移动,直到——
“哦啊……啊——”
乳白色的线液喷溅而出。
与此同时,浑身一个激灵,刘三——射了。
把内裤收拾了,光屁股坐马桶上。
此时此刻,刘三正处于极度自我厌弃中。
竟然看一个男人自慰看到射了……射了射了射了射了……
粉红的身体,眉眼含媚,晶莹的嘴角,灵活的手指,婉转的呻吟,乳白色的……
啊!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一定是禁欲太久了!
冷静,冷静,男人嘛,感官生物,一切都很正常,非常正常!
深呼吸,吸气,呼气,好,平静下来……
低头看腿间,呼,还好。
“嘭”,浴室门一下打开。
抬头瞬间,沾着浊液晃动不已的老二猛地闯入视线。
依然迷糊着张脸的王冒晃进浴室,洗手,清理下体,擦干净,转身出去,动作一气呵成。
镇定,忍住,他烧糊涂了,根本就一孩子而已。孩子会自慰?还自行清理?
拳头捏了又捏,直到回神才注意——擦他老二的是老子洗脸的毛巾!
直到很久以后刘三才知道,王冒只要发烧严重点就会退化到稚零儿童阶段这一诡异现象。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王冒小朋友发烧这一天除了早上的囧事,倒也乖顺。吃饭,吃药,嚼“他爹”买的糖刘:天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虽然必要时下床依然忘记穿衣服,不过小孩子嘛,没啥羞耻概念。
到晚上睡觉时,王冒挤进怀里来,刘三心情颇好地由着他没推开。
闭上眼睛安然地想,明天一切都好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穿条裤衩,洗漱清爽后到厨房忙早饭。
当然,一人份。
轻快的步伐能窥出主人的好心情——新的一天,新气象,晦气散去!
肌理分明的背,细韧有力的腰,修长的双腿,连腿毛也充满了性感气息!普通甚至过于老旧的裤衩竟被生生穿出随性与洒脱!
九分!
就是不知道那张脸和那里的尺寸能否让人眉开眼笑。
“衣服在床头,已经洗干净了,穿上就离开,不送。”
背后一阵放肆的视线,再迟钝的人也该感知到。
只是刘三却不知道,此刻自己正被人下流意淫。
无视厨房门口站的无论清醒与否都有暴露癖的男人,端了面出来,找地方坐下就吃。
在刘三解决早饭之际,王冒大脑迅速运转起来,联系前因后果以及此情此景,尽管有些不记得了,但基本理清状况。
虽然脸不是自己喜欢的型儿,也算差强人意,尤其那身材,哦哦腹肌,还有那腰,挺起来一定给力,真没得说!
控制住声音,咽口口水先。
体贴的在刘三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才开口。
“钱包,手机,项链,戒指,耳钉,领带夹。”
靠,偷得还真彻底,竟然还被打晕,简直是耻辱啊,幸好没像上回把重要证件带身上。操,最近走什么霉运。
“……”
“……”
“什么意思?”对面的男人摆出一脸冷漠,“你怀疑我?”皱眉。
“我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总之我醒来在你这里,除了一身衣服什么也没有。”
“我也不管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说完,起身进卧室,不一会儿t恤加牛仔裤的出来,出门握住门把,“自己看着办,如果你认为这房子里有什么值钱的,拿走便是,离开时记得关门。”
“嘭”,将眼睛冒成心型儿的王冒隔绝在门内。
这男人真个性!
刘三晚上回来的时候,王冒简直喜极若泣地跑出来,一把抱住人,无视别人的阎王脸。
“三儿,可算回来了。饿了我一整天啊,赶紧弄点儿吃的!”
今天刘三走了后,王冒将房子搜了个底朝天,除了知道自己看中的人叫刘三外愣是没找着一分现钱。
怪不得之前走地那么潇洒,本来还欣喜他对自己挺放心。
事实上,刘三谈不上对王冒放心不放心,他压根儿不认为王冒这种当大哥的人物会对他的家底儿感兴趣,一方面他确实没把钱放家里的习惯,二方面他住的地方确实没啥值钱玩意儿。至于王大哥的想法,那纯属个人心理。
身上没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于是,甚少进厨房的王冒在那一小块地盘儿摆弄了近一个小时,结果是糊掉了厨房里唯一能吃的半把面。
再于是,只能望面兴叹,等待饲主归来,一等就是整天。
“你怎么还没走?”
“我一直在。赶紧弄点吃的!”
“什么时候走?”
“唉能不能先别谈着问题,我饿!”
“什么时候能谈?”
“吃了再说!”
“吃了就离开?”
“操怎么那么没人情味儿啊你?我真怀疑你这种人会把受难的陌生人领回家。”
“哼,你还知道是我帮了你。”
“刘大哥,刘大爷,我叫你祖宗成不?我快饿晕了。等你一整天,你咋就那么没良心呢?这大半夜的你娘的叫身无分文的我往哪儿走?今儿个老子还就赖这儿不走了!你有本事赶我啊,你身份证和存折可都在我手里,不把老子伺候舒服了,休想还你。”
操,还非得出杀手锏了!
“你搜我房间!”
刘三怒了,怎么没人告诉他王冒是这么无赖的家伙!
“你到底想干什么?”
“去,给爷煮个夜宵先。”二郎腿一跷,架起爷的范儿,开始指始颐气,“还有,别你啊你的叫,咱们也算相熟了,我叫王冒。”
老子知道你叫傻帽!
眼刀将王冒切了个上千片后,无可奈何去厨房。
面对锅里干掉的面糊和显然被蹂躏过的地方,沉默数秒,随即转身去卧室,掀开左侧床单,拉开床侧柜——
“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王冒发出一声惊叹,“红烧牛肉、红烧排骨、香菇炖鸡、鱼香肉丝、西红柿鸡蛋……好丰盛啊!那么多种,该泡哪包好呢?”
“靠啊,竟然藏得这么隐蔽,难怪找不到。呼呼……哇太好吃了,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泡面……”
稀里哗啦迅速把面解决,连汤也不例外喝光光。
饱暖思淫欲,王冒幸福地靠椅子上,不等刘三开口,抢下主导权。
“就冲你那泡面,老子决定留这儿每天两包直到轮完所有口味。别想赶我走,小心老子撕‘票’。”
这“票”当然是刘三的身份证和存折。
嘿,谁叫你面多。
泡面只是借口,刘三当然不会傻到以为王冒真的吃完所有泡面就会离开,即便将所有面毁尸灭迹,他也会再找别的理由继续赖这儿。
虽然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刘三绝不容忍这鸠占鹊巢的事。
于是,这同床异梦的当夜凌晨,在王冒的鼾声中,刘三把王冒脱下的衣服翻了个遍。虽然遗憾地没找到,但这并未打击到他要将王冒赶走的决心。
为什么没找到呢?
睡梦中的王冒勾起嘴角。
梦中刘三正扯着他衣领大吼,“我的东西呢?你把它们放哪儿了?快交出来!”
而自己正一个劲儿贼笑。
放哪儿?嘿嘿,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贴身”放置最好啦。
料定刘三找遍地方也不会想到,身份证和存折正在他的贴身内裤里和他兄弟亲密同居呢!
哇哈哈哈哈哈……
“这下可以说了吧。消失了一天一夜,手机打不通,公寓电话也没人接。差点以为冒哥被绑架了。今早忽然来电让我来接你,而且从见面到现在,你脸上笑容就没断过。”陈俊疑惑地道出。
反常,实在太反常了。
旭日日化外贸公司大楼总裁办公室,王冒毫无形象地坐在高级真皮沙发里。
“说来话长。总之,最近一段时间不用再往我公寓打电话,之前的手机号作废,新的以后再告诉你。嘿嘿,不把他搞定誓不罢休。”
老子的破处之日指日可待啦!
“他?”
正疑惑,这时兜里电话响了。
接待室里,助理小姐把咖啡放上主客二人面前的矮桌上后离开。
“刘先生说,王总昨天在您哪儿?”
给王冒当了多年的总经理,陈俊早已脱去一身流氓气,练就一身精明干练。
整齐的西服烫得一丝不苟,无框眼镜收敛锐气,衬得本人更加儒雅。
无论谁看都会联想到四个字——事业有成。
陈俊一眼就认出,此人是之前在纯色见过的侍应生,当时自己还试图给他和王冒“作媒”呢。没料当时王冒兴趣缺缺,不知怎的现在十分性质勃勃了。
想到正在办公室里摩拳擦掌的王冒,陈俊更加温文尔雅了。
“刘先生,关于您说的事,我想我们应该重新商讨一番……”
王冒最近春风满面,走哪儿都带风。
迫于他的“威压”,刘三终于让他成功入住。虽然附带一些“霸王条款”,不过在他眼里那纯属生活情趣。
“什么?饭我包?行,让小弟们每天打点儿送饭。不行?得老子亲手做?哎好好,只要你敢吃。家里卫生我负责?行,请个钟点工ok啦。啥?命贱享受不了老爷命?哎得了,我负责我负责。衣服我洗?成,改明儿买台全自动洗衣机。喂!不带你这么折腾人啊,这个可以行……”
于是,在刘三无数条黑线下,他那小地方赶上“装修潮”了。
洗衣机、电磁炉、电饭煲、电视机、录影机等一系列家用电器和生活用品,以及一张双人大床被安置进来。
王冒还埋怨地方太小,尤其是卧室,他的kgsize大床啊。
想到隔壁空房间,灵机一动,把中间的墙拆了不就成了!
不过在刘三强力制止下,隔壁房间成了书房。
相对于刘三,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几乎每天都有让他火冒三丈的事儿。
先是家里大搞“现代化”,严重打击他的自尊心——怎么从来没发现过自己这么贫乏啊!
后来发现自己珍藏的a志全没了影儿,这比强迫跟一男人同床共枕还要令他崩溃。
每天饭菜不是糊就是焦,难吃得连猪食都不如。刘三记得小时候刘翠花煮红薯喂猪,每次他都会去拿来吃。尽管后来因自己每顿食不果腹都出去“打野食”,王冒才不情愿地买了几本食谱回来研究,后来饭食才得以逐渐改善。
而今天——
“王冒——你又用我牙刷!”
赶紧吐了嘴里的牙膏沫儿,浑身仅着一条内裤的王冒回头讨好地笑笑。
“最后一次!我牙刷掉马桶里了,一会儿买新的。”
第七次“最后一次”!
混蛋!而且还是在他每次买新牙刷后的第二天用。
“新增同居条约第三十七条——不许用老子牙刷!掉马桶了是吧,给老子用手捞起来,小心堵了下水管!”
王冒委屈心酸不已,小声嘀咕,“我的水管才堵了……快一个月了,解解馋还不行嘛。”
刘三回到卧室,四处翻找。
咦,昨天换下的内裤呢?
“找什么?我帮你。”
家务都是他干的,没谁比他更清楚家里东西的摆放。
王冒颇为骄傲。
只见刘三维持半蹲姿势,慢动作转身,视线直射王冒腰间,眼睛里两团火光,火辣辣地看得王冒裹住的一包发热膨胀。
“三十八条——不许穿老子内裤!!!”
美好的一天在清晨的怒吼中拉开帷幕。
刘三正坐在马桶上无限怨念中。
原本在厨房里做早饭的正被怨念的主儿“咚咚”的跑来,开门递过震动的手机。
假装离开后,再踮起猫步踩回来,右耳贴门。
是一个叫“翠花”的女人,在刘三手机里号码排第一。
有猫腻儿!
“喂,翠花,啥事儿?”
“老娘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中气十足。
“……是是,不是怕有啥急事儿嘛。”
“哼,半年不来个电话,是不是我不打给你,你小子就忘了我啦?”语气竟露出撒娇的小女儿之态。
“哪能啊,”他娘年纪一大把,还这么爱装可爱,“忘谁也不能忘咱家主心骨啊。家里还好吧,外婆身体怎么样?”
“唉,老年人还不都那样,浑身病痛,只盼她好过一天是一天。三儿,你寄回家的媳妇钱我给存着呢。别只顾工作,有对眼的姑娘得抓牢了。妈不是老古董,不反对‘先上车后补票’,现在社会开放,咱思想也得跟着现代化不是?你不知道,上个月你二姨表姐夫的儿子,就小时候你还跟人家玩过家家酒的那个林娃,领了一金发蓝眼的洋媳妇回来,那眼睛头发跟电视里一个样儿!还有隔壁村儿那个……”
“哎哎我信上不是说了嘛,那钱是给你用的,存着干嘛?”赶紧打断,内心狂汗,妈怎么变这么啰嗦了。
“甭顾我。妈有养老保险,你外婆也有。这年头生活好了,想当初怀你的时候……”
“这是我心意嘛……”再次打断。
……
在马桶上蹲了近一个小时,捶着麻掉的腿出来,发现房子里只剩自己一人,饭桌上仅放着一份半冷的煎蛋。
有妇之夫!老子看上的是有妇之夫!
“呼”一个横扫,办公桌上纸张、文件夹摔了一地。
刘三是有妇之夫!
“嘭”一脚踹翻皮椅。
翠花?多么恶俗的名字!一对奸夫淫妇、狗男女!
“哗啦”,一拳挥出,全充面子的书柜玻璃罩在怒火中成了碎片。
办公室里传出一阵接一阵的破坏之音,门外的小弟们胆战心惊地面面相觑。
最近冒哥整天笑容满面,下面的人日子也好过。今天不知怎的一身火药味儿地来公司,那气场压得凡在场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先是把撞枪头上的一再拖欠借款的某某老板抓来,一小时后保证他亲娘都认不出来的被抬出去。
再后来自己一人关办公室里,折腾到现在又一个小时。
“难道是因为‘大嫂’?”
略知道内幕的小弟大胆揣测,得到其余人的一致沉默认同。
这时,办公室门突然一下打开。
王冒满脸戾气、右拳带血地站在门口,恍若魔刹。
“走!跟老子上纯色!”
一行十来人刚进纯色哪会儿,着实让里面的人骚动不已,气势跟打群架似的。不过看他们盘了两桌,除了喝酒也没干啥,也就平息了。
啤酒一瓶接一瓶地灌,面前的空瓶已有十几个之多。
妈的,女人算什么,除了能生孩子哪样有老子强!
老子有钱又帅又温柔,洗衣、做饭、扫地家务活儿样样精通,为什么要背着老子找野女人?!这人完全气昏头了
“冒哥……”
一旁小弟战战兢兢地打断王冒的汹饮之势,表情犹豫不绝。
“干什么!”狮子怒吼。
“不是,那个……我是问,有人纠缠大嫂,咱要不要……帮忙……”
不怪他胆儿小。
原本看冒哥气势汹汹来纯色,以为是找大嫂麻烦。哪知王冒只是一个劲儿喝闷酒,看也不看刘三一眼,仿佛没发现这人。他还以为大哥故意对大嫂视而不见。
顺着小弟颤抖的手一看,顿时虎目怒睁,立马挺身。
“操!敢泡老子男人!兄弟们上,切了他!”
发现王冒来酒吧,刘三奇怪这人早上早饭不做完就莫名其妙地消失,现在出现在纯色,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哪知王冒根本把他从头到脚忽视得彻底。
不打扰工作,刘三当然乐于成见。
在酒吧工作经常会遇到客人骚扰,但也仅止于此,而今天这位客人竟想带他“出场”。
老子又不是妓!
百般纠缠之下,不耐客人毛手毛脚用力一推,当场摔倒那位客人乌龟朝天,另外貌似保镖的两人立刻上前擒拿刘三。
刘三侧身躲过一拳,抓住那出拳的手臂,一个漂亮地过肩摔摞倒一人,同时右腿狠狠往后踢中另一偷袭人的裤裆,顿时惨叫声起。
一旁的同事侍应生着急的唉唉直叫,“这下可怎么办啊?陆少您没事儿吧?他不是故意的,您别跟咱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
“什么不是故意的,他把老子人打了,老子今天……”
早已爬起来的陆少气得直喷口水,正打算教训不识抬举的刘三,忽然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插进来。
“怎么这么热闹?哟,陆大公子,这么巧您也来纯色玩儿,想不到陆少竟是同道中人。我正想那天上贵府拜访陆局长,正巧您在这儿,顺便托个信儿,帮我王冒向他老问个好。等他老有空啦,麻烦陆少知会一声,我好登门造访。啊对了”
说着,一把亲密的抱过刘三,借机在脸上偷个香,“我家三儿是哪里得罪陆少了吗?说说我好教训教训他。”
王冒面上笑得陆大少发毛不已,瞧那意思是说——你倒是说啊,老子一定造访你老爹告知你玩男人的事儿!
“哪里……小情况而已,误会一场,没事儿。王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放心,我一定将您的问候带到。”
陆少脸色青白交替,勉强勾起公式化的笑,带着保镖灰溜溜地迅速离开。
“三儿……”
耳边一阵热气,千言万语仿佛只汇成一声低沉的呼唤。
刘三心一凛,赶紧推开人,向吧台走去。
“三儿,我从来不知道你在纯色工作,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了。”跟屁虫似的粘上去讨好人。
“凭什么告诉你?再说你也没问过。”
“嘿,也是,我不想探你隐私嘛。”
都登堂入室了,还不叫探人隐私?
刘三忍不住翻个白眼。
“话说,”王冒一脸崇拜,眼里直冒星星,“刚你打架真帅!本来还想救美来着,你一出手,迷得我差点软了腰。”
“发浪滚远点!”
借着拿酒,一矮身掩去脸上燥红。
内心却怨怼不已。
平时面对再过分的客人的调笑,都能面不改色、心如止水,怎么对上这无赖就差别那么大呢?
定是这家伙赖功升级!
“大白天不去工作,留这儿干嘛?”
“公司有陈俊,出不了事儿。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
瞧咱这新世纪五好男人!
“开什么玩笑,我离下班还早着呢。该干嘛干嘛去,别杵这儿打扰我,眼烦。”
有这门神在,估计没人敢让他送酒。
“那……成!”委屈,“下班就回来,我给你煮夜宵。”
“别,回公司把手上药包扎了,别碰水。在手好之前,我来做饭。”
本以为王冒听到这话应该很开心才对,哪知他竟露出一脸古怪表情。
“你有注意到我受伤,这我很开心啦,难得你主动做饭给我吃。不过……虽然面好吃,也不能顿顿吃,尤其是方便面。我倒是无所谓啦,但为了三儿你身体着想,这种垃圾食品还是少吃为妙。我这就是点皮外伤,不严重,戴上手套就行了。所以,饭还是我来做好吧。啊,三儿,我我绝不是嫌你只会煮面,那啥,我是……唉唉懂我意思了吗?别不说话啊,我真没别的意思,我是说……”
“……真是……蠢死了……”
忍不住眼眶发热。
在城市里打工多年受尽人情冷暖,有时候深夜尤其怀念家乡农村淳朴的风情,这个家伙是这么多年来除了母亲第二个让自己感到窝心的人。
明明只是个无赖而已。
“你个笨蛋二愣子,谁说老子只会煮面!”
住处之所以只有面,只不过因为自己平时工作回来太累懒得煮而已,图个方便。
这个,一身腱子肉的蠢蛋。
纯色除了特定假日几乎都在营业,但员工并非没有假期,每月每人都有不同的连续三天个人休息时间。
这天正逢刘三休息日到来。
“想吃什么,尽管挑。”
超市里,刘三推车来到水产区,王冒跟后面。
“哦哦,我不挑食,什么都爱吃,很好养。”
第一次跟刘三出来逛超市,王冒很兴奋,偷偷地想,这样好像新婚夫妻哦。
撒谎,明明有特别爱吃的东西。
买回来的食谱五本里有三本都是做鱼的,而且做菜从来不放蒜。
“麻烦把这种鱼来条两斤的,杀了去鳞,不用切段。”
余光瞥到某人毫不遮掩地大大咧开嘴角。
饭桌上,王冒笑得一脸春光灿烂。
一筷子首先夹向中间的水煮鱼,欢喜地把鱼送进嘴里,却越嚼脸越苦。
“怎么?”刘三疑惑。
味道不好?虽然许久未下厨,可这手功夫当初连刘翠花也赞不绝口,没可能几年就退化到让人痛苦的地步吧?难道鱼苦胆破了?
“三儿……”王冒已经从苦瓜脸变成含泪晶莹,“我对不起你啊,竟然让你的味觉忍受了那么久的茶毒。”
“死开,搞什么这么娘们儿。假期一过,你给我恢复原职。”刘三一脸鄙夷,又撇撇嘴,“不过,这么久以来你做得其实已经没那么难吃了,也就一般水平吧。”
不期外,那人立马眉开眼笑了。
靠,那张皮相还真该死的帅!
“嗯,其实我更多的是感动啦。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感觉好像最后的晚餐哦。”
刘三脸沉了。
老子到底哪里对你好了?
“下个月假期我要回家一趟。”平静地陈述。
难得不是在过年的时候回家,翠花该很高兴吧。
王冒手一顿,夹回菜,埋头扒饭。
“记得带点土特产回来。”声音模糊不清。
“特产什么的好像没有,现在农村什么都商品化往城里运。不过,我妈做的泡菜很好吃。小时候,光吃红油拌的泡菜下饭,我都能吃下两大碗。”
看着刘三说着不自觉露出温暖的笑,王冒心也跟着化了。
“我也很喜欢吃泡菜,超市里的总有股怪味儿,也怕不干净。要是不嫌麻烦,让阿姨做坛酸水带回来,咱们自己泡。”
“行。”
“改天我买点礼物,你带回去给阿姨。先别推辞,给你妈的又不是给你的。”
“……”
不用了吧……感觉怪怪的……
午饭后,刘三窝书房里玩电脑。
刘三可以算是个宅男。
平时非工作日基本在家颓废过,睡到自然醒,早中饭一起吃。
没什么特别爱好,住的地方也没电视机,年轻人的消遣方式基本不属于他。
以前跟李强同屋时,恰逢俩人同时休假,就相伴去外面喝个小酒,或者再找个人一起通宵打牌。
而如今,自从王冒搬进来,弄了台电脑在书房,基本算是电白的刘三迷上了网络游戏。
王冒帮着给注册了个号,教导他从一开始几乎几个低等魔物就能送他进往生殿,到后来竟有二十多级,虽然基本是靠在线时间提升的。
“喂,我怎么觉得这游戏跟我以前看到的那种昏暗布景、人物立体逼真的网游不太一样啊。”
“得了吧,大型网游不适合菜鸟玩儿,你这种级别的一进去就被秒杀。嗯……那啥……炉子上煮着牛奶,我去看看开了没。”被刘三斜眼一瞪,立刻从眉飞色舞的拽样变顺眉小媳妇儿。
“等等,先别走。极天剑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东西。”
王冒一看,有人跟刘三借东西。
“认识这人吗?”
“……不知道。”调出好友栏一看,“我的好友里没有美女啊,大概是帮派里的人吧。”
“靠!死人妖,马甲不变还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嚣张。敢骗我男人装备,看老子怎么玩死你。”
立刻接过刘三,气势如鼓,噼里啪啦打出字。
冒充三爷:嗨,美女,新来的吧,级别挺低
冰冰有你:是啊,帅哥借借极天剑吧,俺想去蛮荒之岛
冒充三爷:剑是朋友代玩时搞的,很强吗?
冰冰有你:也不是特别厉害。哥不急用吧?用完就还你
冒充三爷:行啊
冰冰有你:真的!太谢谢啦!
冒出充三爷:明天
冰冰有你:?
冒充三爷:明天借你,今晚准备闯地狱之门
冰冰有你:你玩我?
冒充三爷:别误会!真没这意思
冰冰有你:俺用海天刃给哥换吧
冒充三爷:海天刃?听名字就很强!操!竟然想用砍树的破剑换老子劈山的神兵!
冰冰有你:比极天剑差那么一点点,不过要劈开蛮荒之岛的结界非得极天剑这种级别以上的
冒充三爷:哦!改天去那地儿试试。
冰冰有你:俺把刃送你,借剑一用,务必归还
冒充三爷:唉妹子,不成,那你多亏
冰冰有你:……没事
冒充三爷:哥有事儿!哥内心过不去
冰冰有你:……
冒充三爷:剑可以借
冰冰有你:……
冒充三爷:不过,有个不情之请
冰冰有你:哥只管说
冒充三爷:嗯,不太好意思
冰冰有你:说!
冒充三爷:跟妹子有点关系
冰冰有你:直接说!
冒充三爷:不用把海天刃给我
冰冰有你:就这?
冒充三爷:不是
冰冰有你:啥?
冒充三爷:……呼
冰冰有你:……
冒充三爷:荣我酝酿一下
冰冰有你:……
冒充三爷:海天刃给你当嫁妆
冰冰有你:……
冒充三爷:极天剑当然是聘礼
冰冰有你:……
冒充三爷:……
冰冰有你:你玩我!到底借不借!
冒充三爷:借!委屈啊,咱们注册后,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冰冰有你:……
冒充三爷:玩游戏从没女孩子找我,妹子你真好
……
一个小时后。
冰冰有你:借不借一个字!
冒充三爷:借!结婚……
冰冰有你:借了马上注册!
冒充三爷:成!等咱们还没打完,对方立刻发话
冰冰有你:快!给!我!估计对方快吐血了
冒充三爷:哦等着!
终于玩够了,贼笑兮兮地拿一颗变形丹伪装成极天剑,再往剑上撒上鹤顶红,送过去时附带内涵一张——死人妖!老子就是玩你!骗你爹去吧!下次遇见,爆你菊花!
几秒后,冰冰有你前往往生殿了。
王冒得意得哈哈大笑。
“哈,老子最恨骗人装备。三儿,瞧见没,你……”
一回头,刘三早不在了。
旁边留张纸条——死双性恋,聊得挺乐呵啊,晚饭自己做,别他妈打扰老子睡觉!
“嘿嘿,难道吃醋?肯定是!”无比自恋。
半夜下班回到住处,刚进门,只听见从半掩的浴室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越走近越发听得淫靡之极。
“啊……嗯……唔嗯……啊哈啊……好爽……三儿……嗯你摸得我好舒服……哦哦再用力……三儿!三儿……”
听到前面的“嗯嗯啊啊”时,刘三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刚想离开,那句酥掉人半身骨头的“三儿”顿时闯入耳里,犹如一声惊雷,电得他“发指”,劈得大脑猛然发热。
“自摸时给老子记得关门!!!”
浴室里,王冒背靠瓷墙,浑身赤裸,将沾着浊液的食指送进嘴里,咽下苦涩。
之后的日子,刘三神色与常无异,但明显态度对王冒冷漠了不少。
用他牙刷,他沉默地直接买一大堆新牙刷回来。
穿他内裤,他二话不说直接把那条内裤扔垃圾桶里。
故意在他上厕所的时候进来,当着他的面玩小弟弟,他也能身外无物的尿完,收裤离开。
晚上睡觉时紧逼床沿,中间隔开一大段距离。
王冒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儿,只是当真正面对时,刘三的反应还是让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痛,难过得喘不过起来。
那天晚上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刘三发现他自慰时喊他的名字。
那个叫“翠花”的女人是一个契机,让他发现自己势在必得、小心对待的男人从来不曾向自己靠近,甚至永远不可能靠近。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婚姻只不过是一张纸,结了婚还可以再离。但事实上,他不仅不能给刘三生孩子,就连这张纸也承诺不起。即便可以到国外结婚,但这并不是问题根本。
婚姻不仅仅是一个世俗的形式,它赋予了形式中的二人太多肩负的责任。
因为他承诺不了刘三,所以刘三不可能会回应他。
然而,想拼一次,不敢考虑结果地拼一次。
不想放弃……这个人……
那人已经睡熟了。
小心翼翼地钻入被窝,在黑暗中靠近那人的下半身。
几乎虔诚地用嘴隔着内裤膜拜那蛰伏的傲硕,仅仅如此自己已经激动得欲喷薄而出。
唾液将薄薄的贴身布料透湿,逐渐发威的欲望红着头在内裤边缘挤出透明的水液,被密布颗粒的舌胎一舔,顿时汹涌出更多。
直到被服侍得完全硬挺,仿佛快被狭小空间挤爆,才用牙齿拉下内裤,瞬间弹出的欲望湿漉漉地一下拍打在脸颊上。
心里呵呵地笑着,急什么?
温柔而不失力道地含下大半根,深喉,浅出。
被服侍的人激动得微挺起腰,睡梦中急喘如牛。
含住柱身细细地舔,舌头抵住顶端小孔打旋儿,连下面两个小球也揉来捏去,愈发饱满,盈握不住。
感觉嘴里肉柱狠颤几下,立刻一个深喉,直抵喉咙,忍住作呕,将即刻大量喷射的浓液毫不犹豫地吞咽。
很美味。
用卫生纸将他擦拭干净,再继续拿那张纸包裹住自己的欲望,用力抽耸几下,射出。
爬到他身上,小心不让重量压倒,轻轻贴住他温暖的唇,细细碾磨,不敢用力,不敢深入。
三儿,这并不是我们的第一个吻。
以前也像这样,只敢在你熟睡的时候偷亲。
深怕被你知道,然后面对你厌恶的眼神,却更巴不得你知道,我早已情不自禁。
你的梦中,可有我?
猛地睁开眼,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胸口多余的重量提醒着他昨晚的淫梦,真实到……
感觉腿间有湿润,不由得苦笑。
轻轻移开枕在胸口的头,放到枕头上。
明明是个大男人,却有如同孩童一样的睡颜。
忍不住伸手撩开额前的乱发,那双眼睛睁开时总是亮晶晶地望着自己。
其实他一直都懂那里盛放着什么,只是装作视而不见。
双眼不预期地忽然睁开。
犹如被抓犯错的孩子,慌忙把手收回,急忙背过身,赶紧起身逃离。
还没来得及下床,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过腰,炙热的胸膛随即紧贴上后背。
火一样。
紊乱的呼吸逐渐平复,融为一致,失速的心依然在胸腔鼓噪不已。
压抑的房间里,谁也不敢打破沉默。
不敢问为什么,怕只是自己的错觉。
只敢幻想,哪怕刚才他只对他有一丝悸动,也很高兴很高兴了。
最终,还是自己先放开那眷恋的温度,装起没心没肺的笑。
“呐,三儿,今天你回家,别忘了把我送阿姨的礼物带回去。趁着假期好好休息,乡下空气好。正好今天开始我也要去出差几天,唉公司大了,有些事还非我这老总亲自出马不可。八点半的机票,就不同你吃早饭了。嗯……我恐怕得先走一步……”
“……好……”
直到离开,依然是背对他的挺拔的背。
“哟,高级阿胶!阿胶补气血,对女人滋养得很。儿子真是贴心,这回东西买得不错。挺贵的吧?”
刘翠花拿着刘三带回来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
“不是我买的,一个朋友送的。还有这个,打开看看什么东西。还有这人参和鹿茸,也是他叫我带回来的。”
如果不是他强力制止,估计东西还更多。
刘翠花看着手里的铂金镶宝石项链,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忽然一巴掌拍刘三头上,绝对没手下留情。
“哎痛!妈你干嘛?”
赶紧跳起来,躲过第二巴掌。
“我打死你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老娘跟你说的都忘了?告诉你要安分要安分,生活工作苦点儿累点儿没关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绝不能扯上不三不四的事儿,沾黑的路没一条好走。竟然还敢把不干净的东西往家里带!老娘白养了你这么多年,打死你这混小子!”
“唉唉翠花别打,听我解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自己吗?刘翠花啥人啊,一跺脚咱全村男人都得抖上三天。”
“哎哟你小子,”一句话正中下怀,立马哄得翠花半嗔半怒,“真的?”
“绝对假不了!真是朋友送的,我哪有那么多钱。以前帮过人家,他一直很感激我。这回一听说我回家看您,就拿了这么些东西来让我带回来给您。他开公司的,有钱。”
这话绝对不假,只是“感激”这词有待商榷。
“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这未免……太客气了。”
“我也这么说,本来拒绝的,不过他说这是给您的,让您说了算。”
“哎”舒展眉头,“成,收下吧。就说你小子怎么变品味了,懂得给老娘买阿胶、项链。”
“不是已经过更年期了嘛。”小小声,不过还是被耳尖的翠花听到了。
“屁!”一个狠瞪,“老娘宝刀未老、风韵犹存!”
“是是。”狂汗。
“哼。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得给人家带点回礼。腊肉香肠都是现成的,自家养的猪比城里饲料催肥的肉香得多。咸鸭蛋也煮了拿回去,保证个个起沙流油。端午节快到了,干脆提前包些粽子……”
“妈……”无奈打断,“粽子就免了,也不心疼我拿着累。我还得带上个泡菜坛子,人家指定要您亲手调制的酸水呢。他……喜欢吃泡菜。”
“哟,有眼光。成,明天就弄去。”
晚饭后,被刘翠花拉着东南西北地扯,无非是些三姑六婆的八卦,对一个大男人而言实在是无言的痛苦。
好不容易忍受到半夜撤了,躺床上时本以为会累到沾床就睡,哪知翻来覆去,竟失眠了。
下面这张床,他睡了十多年,对现如今一米八的大男人而言过于狭窄,需要蜷曲起腿才能容下。
十六岁初中毕业后外出打工,第一次离家睡在陌生的地方,整夜碾转难眠。以后每流换一个地方,总要适应好几夜才能安心入睡。
永远都在怀念家里那张散发着稻草清香的床。
翠花特地换了新稻草,上面铺了三床棉,翻动时发出“簌簌”的声音,很软很温暖。
可是,睡不着。
如今,却是为何?难道也是恋床在作祟?恋的又是哪里的床?
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内心苦涩。
记忆中的那张床,总是嫌弃太过柔软而不踏实,好像会把人陷进去一样,身边的人一个翻身,梦里也不得安宁。
那个人睡姿不好,手脚四仰八叉把床占去大半,乱踢被子,总是不自觉地把他往边上挤,直到窝进他怀里,束缚住双方,才得以安分。
不想欺骗自己,眷恋的不过是那个人蛮横的体温而已。
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熟悉?
第二天,刘翠花戴上王冒送的项链,特地领着刘三到处走户窜门。
给这个叔叔送瓶酒,那个伯伯捎点烟,给东家拖儿的寡妇舅娘带罐奶粉,西家的表老爷送瓶蜂蜜……一圈下来,周围但凡沾亲带故的亲朋都走了趟子,路上还偶遇些熟识的人,一聊又是十几二十分钟。
“哟,三儿可出息了。”
“翠花你真行,这儿子养的,啧啧……哪像我们家盛娃……”
“这人材长得真不错,也能挣钱养家了。有对象没?”
“我表侄女跟三儿同岁,也在x城……”
在不断的对刘三的夸奖赞叹声中,刘翠花笑得一脸合不拢嘴,赚足了面子。
刘三无奈地陪着,接受一轮又一轮轰炸般的评头论足。
一群姨姑婶娘谈着谈着,不知怎的,最后话题全都指向替刘三牵线搞对象。
刘三郁闷了,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这么热销?
“呵呵,六婶儿说得对。”刘翠花笑呵呵地朝刘三挤眉弄眼,“都二十好几了,是该娶媳妇儿了。屋里有人帮衬着,外面工作也放心,不过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这年头不比以前,现在年轻人主张什么‘自由恋爱’,看对了眼就来往恋爱,也不管别人想法,大街上搂搂抱抱,同屋亲亲密密,最后还不一定成!唉,这结婚可算大事儿,不能马虎随便挑伴儿。要是婚后不和,整天吵吵闹闹,日子就没法儿过了,儿子肯定得怪我这当妈的当初给他乱指对象。我可冤大了,当妈的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好啊。年轻人的事儿还是让他们自己操心去吧。咱都老了,孩子也大了,不能事事掺和。只要找个安分的人,他自个儿顺心就成。我也不求别的福了……”
刘三感激地看着刘翠花,一席话说得他眼眶热、心窝暖,忍不住动情地唤了声“妈”。
等回到家里,没了旁人,刘翠花神色一变,水壶一摆,严肃地道;“刚在外面,我那是为了维护你小子的面子,突显老娘的宽容大度。你可不准在外面跟人胡搞,小心惹一身脏病。不准四五十岁还没对象,老娘等着抱孙子。不准找个狐媚子女人回来,孝敬你老娘是第一看人要素!”
刘三顿时无语。
本来还感叹他妈变得这么和蔼可亲、善解人意,结果一回来立刻给他量身定做了‘三不准’。不得不承认女人变脸功夫的强大。
如果以后要是娶了个像他妈一样的女人回来,家里俩翠花……
“不准!”
“还是不准!!”
“全部不准!!!”
呃……浑身打个冷颤儿……想都不敢想!
晚饭的时候,刘翠花一个劲儿给刘三夹菜。
“泡菜放一边儿,别只顾吃白饭,多吃点菜,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唉,才回来一天,明天就要走,下次还不知道要到什么。”一边叹息,一边夹去一块水煮鱼。
“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刘三竟然疑惑地问道。
刚吃饭的时候,看着一桌子熟悉的菜,刘三愣了下,因为这些大多都是王冒常做的菜,虽然味道、色泽比不上刘翠花。
因为酒吧工作时间制的关系,刘三只有早饭、夜宵和王冒一起吃。
平时早饭并不一定都是些粥、豆浆和面点类的东西,有时候会是饭菜。
还记得最初和王冒居住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早餐都不一样,炒菜换着样做。
有时候为了花费时间较长的且不能隔夜提前做的菜,王冒甚至提前比他早起一两个小时,拿着菜谱到厨房里弄,他还嫌他吵了自己睡觉骂两句。
酒吧里有厨房,员工包饭。但是晚上比较忙,大多时候工作到半夜已经饥肠辘辘。每次王冒都算着时间煮好热饭热菜,等他下班回来一起吃。
煮得最多的菜还是那几样,到后来,他一直以为这些都是王冒自己爱吃的菜。
他想起来了。
以前家里穷,很少能吃到一回鱼肉,正在长身体的他对这些稀罕东西很是渴望。过年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因为不仅自己家会煮鱼肉,亲戚邻居过年请客时也会煮。水煮鱼、糖醋排骨、红烧肉、粉蒸肉……而他最喜欢水煮鱼!
突然喉咙充满了酸涩,堵着喘不过气来。
微埋着头,使劲睁大眼睛,散去热气,不让视线朦胧。
他也想起来了。
有一次,看到王冒做菜前剥蒜,他无意说了句“吃了蒜,嘴里味儿怪”。
当时,王冒还痞笑着回道:“是啊,接吻的时候把人熏晕了可不好。”
自那以后,菜里再也没放过蒜。
嘴角咧开苦笑,苦涩无比。
真是太滑稽了!
原来自以为是的人一直都是自己,那个人从来都小心翼翼地对待与他有关的一切,而他只凭着看到的一点率性臆想,竟从不曾试图了解那个人!
“三儿,咋啦?突然不说话,不想吃了?”刘翠花关心地问道。
“嗯,没事儿。”刘三抬头,温暖地笑着,“只是太感动了,妈你对我真好。”
“废话。”翠花半嗔地瞅了他一眼,“你可是我儿子,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唉……妈也不能永远能对你好,别说我啰嗦,赶紧找个能代替妈对你好的人吧。衣服脏了有人洗,饿了有人给煮饭,生病了有人照顾,晚上有人暖被窝,工作累了还能有个说话的……平平淡淡就是幸福。”
“……”
这些,那个人都做到了。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现在很幸福。
小心放下怀里的泡菜坛子,掏出钥匙开门,心情颇为雀跃。
不知道那个人回来了没有,说是要出差几天,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但是他知道自己今天会回来,也许……
把坛子抱进厨房,放到阴凉的角落;打开拖箱拿出腊肉香肠,挂到通风的地方;煮熟的咸鸭蛋放进容器里。
改明儿切点腊肉亲自炒个菜,咸鸭蛋不能放久了,让王冒从明天早上开始煮粥,一人两个,两三天就能解决完。
想到这里时,忽然用力拍下脑袋。
糊涂,还不知道那个人今天会不会来呢。
这时,听到开门的声音。
刘三一喜,赶紧走出来,与来人惊愕相对。
“呵,刘先生。”
陈俊首先回过神来,微笑着打招呼,顺手掩上门。
“怎么……是你?”
“我就说怎么这么容易就开了门,还以为被闯空门,原来是您回来了。”依然客气十足。
“别什么‘您’了,不嫌累吗?我听着都累,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用敬称。”刘三泛别扭。
这人对谁都“您”来“您”去的吗?真不知道王冒那个流氓无赖,怎么会有陈俊这样贵公子派头的兄弟。
“随便坐吧,不用客气。”
“好。”
陈俊恭敬的坐下,扶了扶并无歪斜的眼镜。
“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冒哥电脑里有点资料让我来拷,不放心别人,就让我来了。没想到刘先生上午就回来了。”
“他……在公司?出差回来了?”
“出差?他是这么告诉您的?……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是的,这两天冒哥一直吃住都在公司,突然这么拼命工作,把一大帮人都吓着了。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您吧,刘先生。”
陈俊的镜片瞬间反射过一片光,透出狠厉。
刘三保持沉默,无畏地对视来自对面的敌意。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刘先生。”客气里夹带冷漠,“冒哥这几个月来因为刘先生,情绪波动很大。原本以为冒哥对您的兴趣,会像以前对其他人一样不会坚持很久,三个月足够释放、冷却所有热情。只是没想到……冒哥竟然久攻不下,刘先生真是正直无比,男人的热血征服欲望想必您很清楚吧,我都佩服他的持久力。我知道刘先生并不是我们这类人,您对男人没兴趣。虽然掰弯直男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我们圈内人都知道这很困难,一不小心还要惹上一身腥,所以大多时候不会招惹直男。冒哥迟早会放弃,不论是因为刘先生迫于压力屈服,而失去新鲜感,还是……当然,我相信刘先生会一直保持清明,对吧。”陈俊人畜无害地笑着。
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妈的胡乱在那儿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刘三愤怒了,呼呼地喘着粗气,神情激动。
可是,到底这人不知道什么呢?
想要解释什么,大脑却乱成一团浆糊,除了一句“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无法思考。
“刘先生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吧?”
看到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陈俊平静地丢出另一磅弹药,不过这个是个冷凝弹。
果不其然,狂躁中的刘三逐渐平复下来。
约定?约定……记起来了。
当初为了将死赖着的王冒赶走,曾去旭日公司找过陈俊,希望他能帮助自己劝说王冒。却不想陈俊竟向他提出了一个交易……二十万交易……可是……
“看开还记得。冒哥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手的人,他决定的事从来没人能干涉。当初为了不让刘先生为难,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于是与刘先生定下三月之期。约定接受冒哥住进您家,只等三个月后他对您失去兴趣,我必将为冒哥三个月来的叨扰负责,支付房租二十万。只是未曾料想如今三月之期已过,冒哥似乎并无松懈之态,看来刘先生的魅力真大。当然,我不会食言,二十万还是会支付给您。今天没带支票,改天一定奉上。抱歉,打扰许久。”话毕,起身去书房。
出来的时候,刘三依然如石化般坐着一动不动。
路过他身边时,陈俊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开门离开。
“混蛋!”
一声熟悉的怒吼夹带“嘭”的一声响,让陷入思绪的刘三猛然回神。
只见王冒双目暴红,气势骇人地立在门前,而陈俊嘴角带血,背抵着门,埋头看不清情绪。
“老子让你多管闲事了吗!?啊!?”
拳背青筋毕露,王冒粗喘几下,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刘三一眼。
明明是盛夏,夜里睡觉时却感觉分外冰冷,即使盖上被子,也找不回那一份被强迫熟悉的温度。
胸口失了那个人的重量,睡觉也感觉不到踏实安心。
早上睡醒时会习惯性地想要摸摸胸口的乱发,却摸了个空。
没有人再早起费心思给你做早饭,晚上半夜等你吃夜宵,已经习惯被伺候的人突然面对厨房,竟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煮什么。
新牙刷买了一大堆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只停留在了回家当天的那只。
不用再担心换下的内裤会被某只色狼偷穿,即使都换下好几条连着几周不洗,也不会有人去碰。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自己的呼吸,连自言自语也显得费事。
打开电视,让喧嚣冲散一点孤寂,却显得自己仿佛处于另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因为,那个人不在。
王冒已经很久不曾出现,或者一个星期,或者两个星期,或者一个月,或者更久……记不住了。
自从那天以后,王冒再也没找过他,房子里的东西一样没拿走,纯色也没见他去过,仿佛就此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只是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不是没想过去找他,可是找他干什么呢?自己不是千方百计巴不得他永远别出现在自己面前吗?
刘三设想过,如果当天王冒不是扭头就走,而是愤怒地让他给个解释,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会说吗?会解释其实他早已忘了那个约定吗?
当初会答应陈俊提出的建议,只是觉得陈俊说得有理,而他别无选择法。
如果不接受这二十万,估计当习惯商人思维的陈俊反而会感觉不放心吧。他只是个没家底的普通农民工而已,逼急了连命都敢拼,并不怕王冒这类有身份背景的人物,只是他并不想招惹麻烦,小老百姓的生活他很满足。
不会,尽管会犹豫,会冲动地想跟王冒解释,但仅此而已,他绝不会否认事实。
刘三不是白痴,也许一开始并不知道,共同居住那么就久后,王冒平日所表现出来讨好他的行为,他怎么能看不明白。
他只是视而不见,保持着暧昧现状,不去捅破那层纱。
一旦轻易除去那层隔开两人的纱,后果不是他可以想像的,更从来没想过要去承担这样的后果。
可是,很想念那个家伙,出乎意外的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