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她备得起的东西送到指挥使那儿八成不入眼。
雪梨被他说得有点尴尬,手指纠结地在案上划了划,嗫嚅道:“光带个话多没诚意,那可是贡梨。”
但抬眸看到卫忱笑而不言的样子,反倒觉得是自己顾虑得太多了。于是一福:“那劳烦大人……”
离卫忱不远的陆勇闻言就有了主意,出言便道:“你一个姑娘家,做个香囊荷包不是很好?”
然则话音还未落,卫忱就一抬手制止,神色恹恹:“打住,接下来肯定又是话锋一转夸令夫人贤惠。”
这位陆勇是御令卫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两个月前刚成的亲,夫妻感情和睦无妨,问题是自此之后他就添了个夸媳妇的爱好——这按说是个好事,但一众御令卫大多公事繁忙顾不上娶妻生子,日日听他说家有贤妻的事简直嫉妒得牙痒痒,又不能因为这个揍他,只好以呛他为乐。
陆勇刚到口边的一句“我现下用的荷包都是夫人做的,就是比外头买的好”被卫忱噎了回去,面上白了一阵闷头喝酒,不理周遭同僚的嘲笑。
卫忱想了想,看向雪梨:“这主意倒不错。”
雪梨也觉得这主意不错。论针线活,她们比不过尚服局的宫女,但平日里女官们有些东西要缝补也会交给她们,所以也都看得过眼。
偶有小宦官想看着体面些,也会央她们缝个荷包什么的呢!
这晚的宫宴在差两刻子时时散去,殿内殿外齐施稽首大礼恭送皇帝离开,而后宗亲、命妇、朝臣、使臣与相熟的人告辞后,也都各自离开,出宫回府。
但正晖殿内外必须立刻收拾妥当。一众在宴上服侍的宫人不得不再撑上一撑,将残羹剩菜收拾妥当,四处清扫干净,外面的帐子也需撤掉。
她们忙到丑时二刻才终于回到尚食局,直累得浑身发沉。值夜的典侍女官来传了话,说方司膳体谅,让众人安心歇息,原该跟着备明日早膳的恭使都已安排好旁人顶替了。
于是便跌跌撞撞地回了屋,沐浴也顾不上了,倒头就睡。
雪梨一觉足睡了四个时辰,醒来时四下看了看,和她一样累得七荤八素的苏子娴已起了床,正捧着一碟年糕在吃。
见雪梨醒来,苏子娴笑眯眯地走近了,手里捏着一块年糕递到她嘴边。
这年糕外面是裹了红糖、又滚了芝麻的,因还热着,糯米香、芝麻香、红糖香一起萦绕,雪梨很想吃,还是只好避避,神色很挣扎:“没漱口。”
苏子娴就心安理得地把这一块也吃了,碟子搁到一边,掸一掸手,闲聊起来。
昨晚的那一场宫宴,累归累,其实心情还是兴奋的:头一回见这样的场合啊,那么多的达官显贵。宴席终了时皇帝行过正晖殿前的那条宫道,不少小宫女都偷眼瞧了瞧——虽然天黑、离得也不够近,但还是惹得心速快了一阵。
那是个年轻俊朗的侧影。
是以紧张、兴奋与规矩严肃之下,许多宴上的事到了今天早上才传开。苏子娴一贯消息灵通,起床出去寻吃的的工夫就跟人聊了一圈,又拿来说给她听。
还是有人出了岔子的。
隔壁屋同样刚晋了恭使的康氏,端汤时不小心踩了裙子,汤洒了宾客一身。正巧有位份不低的宦官在旁边,直接拖出去杖二十,连谢罪都免了。
还有隔了两间屋子的林氏,在为某位藩王的随从们备席的那帐子里侍奉。可能也是觉得外面太冷,出去取酒时慢了片刻,恰那几位喝多了脾气冲,直接嚷嚷起来。
藩王在封地上是王,到了皇帝面前也是“臣”,宫里碰上这样闹事的,约定俗成地不低头。能拿主意的宦官去了,也未跟那边太客气,赔了两句不是就算完了。但这边,脚下磨蹭服侍得不周到底是实打实的错,扣了一个月的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