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记得洛苍云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么自豪,那么骄傲。他那时来扬州见月鹿,虽华发早生,却掩不住神采飞扬的眼神。
此次离别时,他怅卧病榻,拉着月鹿的手,说:“教育是百年之计,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可成。你为各地书院奔波,但皇权之下,桎梏太多。不如在琉球好好将记得的写书传下,可做后世标杆。”
张月鹿何尝不想,她心动,却不敢。若不是因为洛苍云重病,她一生也不会踏上琉球的土地。
一旦留在琉球,就意味着站在景秀的对立面。她的小公主已是天下至尊。天子逆鳞,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洛苍云没错,景秀也没错。
张月鹿慢慢站起来,她凝望着景秀。想拂开珠帘再看一眼,终究没有抬起手。
相守太短,离别太久。你我不过是最亲昵的君臣,最疏远的恋人。
景秀看着她笔直而佝偻的背影,殿门缓缓推开,轻微的吱呀声刺穿耳膜,女皇威仪的神情崩裂,忍不住开口挽留:“...月鹿。”
脚步一涩,张月鹿僵住身体。
浮生种种,在眼前一闪而过。
飞檐翘角下铜铃铛,雕花兰窗边,她青杯素手,光风霁月。
阴冷潮湿的台狱,她慢慢走近,衣摆的丝绸划过指尖。
她皓腕支头,斜依软垫,睫羽半遮凤眸。酒气熏染脸色,如白玉中蕴一抹绯色。
凤阁玉阶上,天际火烧云里透出金光,映着她眉眼生辉。
冰风呼啸,白雪纷飞,她独自站在碑林中,一片寂寒萧瑟。
她说:“孤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你非痴愚,总该知道,你所想终不可能。”
“张月鹿,你真的喜欢我吗?”
“张月鹿,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好似没有你不知的。”
“我才不要霜雪染发。孤要你陪着我,岁月白首。”
“好,让你怙恩恃宠,位加九锡,专擅朝政。”
“张家小娘子,性好读书,进止有序,风容清丽,深得孤意。父母行止端庄,家法齐整,可为淑哲之配。”
......
张月鹿怔怔的看着门外那个小小的身影拾阶而上。心中想的却是:如今洛苍云病重,自己深陷长安。琉球要以一隅之地抗衡举国兵力,这一战......
她缓缓转过身,望着景秀青涩的笑:“阿秀,我有一事求你。”
景秀一愣,笑意在唇边绽开。她上前握住月鹿的手,点头笑道:“当初为你赦免闻人贞,如今又何妨多一个洛苍云。月鹿,你放走雅鹿,我都不曾怪你。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个‘求’字。只要你留下,诸事皆可商量。”
张月鹿看着她微微晃动的玉帘,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