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青砖,燕子归来灰瓦。守城之战过去多年,承天门上飞檐望兽、朱门金钉,太阳下璀璨生辉,丝毫看不出十二年前战火硝烟的痕迹。
朝会已散,大臣们陆续而出。见破旧马车驶入皇城,不由诧异。张月鹿从车里走出,霜奴见她出神的望着朱雀门,也不忍打扰。
“物是人非事事休。”张月鹿低头一笑,尽是自嘲。
霜奴看了一眼从左门而出的朝臣,紧一步跟着,低声说出埋藏许久的话:“我也是无可奈何,底下这般多兄弟,我也想为他们谋个好前程。二小姐你当年非要解散,叫我能如何!”
“...我正是为你们打算。”暗巡司为天子爪牙,为景秀坐稳皇位立下赫赫功劳。如今也是威吓朝野,凌驾于律法之上。然而盛极必衰,日后只怕也要为天子平息众怒而亡。
霜奴也是怅然一叹,无奈笑道:“就如二小姐当年离开长安时说的——知不为最好,却不得不为之。”
拱形的城门,城墙厚、通道长,外面暖阳高照,走入通道之中,却暗了下来。张月鹿走在前方,闻言勾起唇角。她从未想过劝服谁,无对无错,各自坚持不同吧了。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过当年死守之地。
当年一役,韩王策反了来援的潼关守将,局势急转而下。朱雀门破,这里成为最后一道城墙,城头战死的羽林军士都无人抬下去。张月鹿在这里死守七天,等来了景秀。
厮杀声停,烽烟吹散。张月鹿拄剑站在城头,身边零星站着几个人,脚边是累叠的尸体。她轻甲上是深浅不一的血迹,脸上熏黑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看清景秀那一瞬,咧嘴而笑,露出皓白的牙齿。
彼时,景秀以为此次重逢,再无分离。
而如今,她再不会这样奢望的想。
张月鹿缓缓走来,她背光而行,脸庞在光辉中看不清,如同被岁月模糊了从前的模样。提摆踏进殿门,俯身行礼:“草民张月鹿,见过陛下,万福圣安。”
鸾台大夫卢素人微微欠身,悄然退下。
“免礼。”
上座传来清悦的声音,一如当年。只不过威严更胜,难窥喜怒。
张月鹿依旨起身,垂手而立。
刚退朝会,景秀还未更换朝服,只能隔着冠冕上的珠帘望向她。或是因为风不静,或者因为心不宁。十二旒玉藻微微晃动,更看不清眼前之人。
张月鹿也看不清她。
景秀头戴十二旒冕,玉藻垂于面前,左右白玉充耳,红缨系于颈间。身着十二章服,玄衣上肩担日月星辰,袖织水火龙凤。端坐上位,尽是天子威仪。
景秀巡视着她,良久道:“一别经年,清减了许多。”
她的话,仿佛过了许久才传到张月鹿耳中。叉手,微微俯身,张月鹿启唇,却是无言。
自挂印而去,这十余年光阴心血都用于兴建书院、经理书院。从长安书院到山南书院,一路打磨她的锋芒。麻衣布衫,清瘦苍白,周身墨香,似从书斋里走出。看上去比少年时,反而软弱许多。
景秀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这一袭旧衣之下,仍是那副桀骜不驯的骨。
此番再见,本就她谋划之中,她捏着她的软肋。景秀手搁在玉案上,随意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