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奴起先觉得,自己是为意气。可渐渐发现,张月鹿并不是让大家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事情多,纪律多,忙得焦头烂额,做起事来又碍手碍脚。可破瓦寒窑推翻重建,贫家子弟入学读书,儿郎们都找到正经的活计,妇人们也能挣钱养家。
虽有时抱怨几句,但缸里的米、梁上的肉,身上的衣,脸上多起的笑容...这些都是真的。
霜奴想到此处,瞧着张月鹿那张苦巴巴的脸,顿觉顺眼了许多:“行了,不必顺着我说,赶紧走吧。梁丘木的事情还在查,只前几日有个投诚的混子。说是有人想弄死梁丘木,只晚了一步。走吧走吧,瞧你这样。”
张月鹿抿唇一笑,对着远处的张襄一拱手,大步往外。迎面却撞上纸砚,纸砚见她神色匆匆,也不多言,取出一份信递给她。
是武十七郎的来信,张月鹿心中一紧。近日事多,不是好兆头。她将信收入怀中,对纸砚交代几句,出门而去。
马奴儿正在对面守着,见她出来,连忙赶车过去。
张月鹿一撩圆领袍下摆,跃上马车,吩咐:“去公主府。”
她定下心神,思来想去总觉此事不能拖。速速去公主府负荆请罪才是。迟则生变,小公主心思敏感,放着她一个人不知会如何胡思乱想。
厚厚的信封,取出一叠书信。看着熟悉的字体,张月鹿愁闷之心稍得慰藉。十七郎细细说了晋阳王府中诸事,亏得他前去不久,能得到这么多消息。少不了伏小做低,曲媚上下。
张月鹿一边心疼十七郎,一边注意到一条讯息。有日晋阳王世子曾和十七郎抱怨。说是晋阳王收到长安的一封信,十分高兴,将他拉去训斥了一番。自那日起,晋阳王对世子功课作业格外在意。还悬赏重金,为世子招募贤才良师。
长安去的信...能让晋阳王咋喜又惊,一反常态。这封信的内容只怕让人不敢多想。
“少主家,到了。”马奴儿在车外轻声道。
打开车门,撩起银毫貂皮帘。张月鹿正要下车,举目凝神尊公主府片刻,心中喟然长叹:此刻阿秀只怕已过承天门,往皇城而去。
景职下了马车,打开剔红漆门,撩起白狐皮帘。景秀阖眼倚着如意枕,觉察寒意,睫羽一颤,缓缓睁开眼。
立于罗伞之下,远眺宫殿千重尽是白茫一片,不见丹门琉璃瓦,不见骁卫玲珑婢。景秀笼袖,低声道:“皓雪掩金碧,华胥复黄粱。”
话语之中,尽是萧索之意。
“殿下,宫中宾妃皇子公主,多半都去了骊山,陪圣人守岁。镇国大长公主仁德,恩允三卫不必在外守殿,宫婢太监们也都闲散了。”
只怕是见着心烦碍眼。景秀自是知道大姑姑那点脾气的。也晓得景职是提醒自己慎言。微微颌首,移步一旁候着的金玉车舆。
入了立政殿,中宫宫正迎出来,欢喜道:“小殿下,怎才来?皇后念叨许久,今日小年,你还在外头胡乱跑。”
景秀闻言浅笑,从袖中取出小匣子,双手递过去:“免不得要阿嬷替我美言几句。”
中宫宫正鬓角花白,眼中泪光闪烁,双手接过匣子,欣慰叹息:“小殿下半点没变,还和从前一般乖顺。娘子这身子骨,也越发好起来...唉,年老嘴碎,小殿下快进去吧。”
景秀颌首而笑,步入后殿。
谢元灵闻声起身,见是女儿,复又坐下,伸手一招:“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