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邦翰对她,自和仇敌无二。她一贯瞧不上他,觉得他心胸狭窄。可如今他死!那个趾高气昂,仿佛她是小偷一样,总斜眼瞧她的谢邦翰死了!
振威军与靺韍会战于辽水,契丹酋李尽忠杀营州都督反,裹胁室韦,前后夹击。
云滇郡主当机立断,遣两翼佯败,往左右撤退。留中军做饵,待敌军成夹击之势,转头反包抄。而领中军做饵的,便是谢邦翰。
缓缓将笔重新拿起,云滇郡主已恢复如常,吩咐:“将士遗骸,官给葬事。从行身死,折冲赙物三十段,果毅二十段,别将十段,并造灵轝,递送还府。队副以上,各给绢两匹,卫士给绢一匹。充殓衣,并给棺,令递送还家。其余一切按惯例。”
“是。”
云滇郡主又道:“蒙舍诏即日往长安,待领王印,便归云滇。我那王叔虽是草包,也需小心。亲兵骁勇,定要忠心。”
“是。”
“待朝廷授命下来,你镇守营州,我便归幽州。”云滇公主顿了顿,“营州是重镇危城,你自个留心。下去吧。”
谢良玉称诺,起身告退。
出了营州都督府,彪鼠牵马上前。谢良玉接过缰绳,马鞭“啪”的抽在他身上,吓的彪鼠直嚷嚷:“将军饶命啊,小的没偷懒!”
谢良玉又是几鞭子,将他身上的雪扫落,方才笑骂道:“远瞧着,我还当是个雪球。”
说着扬鞭策马,踏雪狂奔。
不多时,就到营州正门城楼,她自入营州,便住在城楼里。推门而入,径直往沙盘前走,口中吩咐:“营州城库中木炭布匹,伤病膏药,凡此涉及,都清点报上来,我不要账目上的数字。”
“光知道米粮马草军械,可不够啊。”谢良玉低声嘀咕,俯身看着沙盘,“就是大军撤离,营州也有万余守军。一人日食二升,万余人就是...三千斗。千里负担馈粮,率十斗致一升。兵者,国之大事也。”
她感慨着直起身,突然见闻人贞坐在一旁,忙拍拍身上雪花:“你怎么来了?”
闻人贞见她一身重甲,额头青红一块。目光一顿,扫过她脖颈。
“你回去收拾收拾,和蒙舍诏一同走吧。”谢良玉挥退亲兵,伸手去解开兜鍪。兜鍪绑绳系在胸前,勾住护颈。绳结本就麻烦,她又刚从外面回来,手冻僵硬,解开数回,急道:“你也不帮我。”
闻人贞闻言望了她一眼,搁下茶杯,走上前:“低一点。”
谢良玉说完便有些后悔,乖乖弯下腰,动动嘴唇,终究没说话。
闻人贞手指轻挑,解开缨绳:“低头。”
谢良玉低头,闻人贞将她兜鍪取下,又抬手替她解开护颈。
除下兜鍪与护颈,谢良玉顿时觉得轻松。歪头活动脖颈,露出一侧的伤口。那伤口大概两寸长,在脖子左侧,刚刚结痂,甚是狰狞。
谢良玉觉察到闻人贞的眼神,偏了一下头,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那伤口是克服营州的第二日,谢良玉带兵在城中巡视。被一个契丹男童用弹弓射伤的。亏她警醒,偏头一让。
“那小孩如今......”闻人贞问。
当时,谢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