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贞伸手覆在她手背,无声的劝慰让张月鹿回过神来。她望向闻人贞墨玉流光的双眸,报以温柔一笑:“不必担心,不过是触景生情。死去的人总是最洒脱,活着的人也总薄凉。时间长了,日子久了,谁还记得坟里的人。”
手徒然被握紧。
“哪有人这样劝自己的,哭了我又不会笑你。”
张月鹿脸上笑容终绷不住,别过头去,泪珠滑落。闻人贞见她抬手要擦,连忙拉住。月鹿为笔墨戴孝,身上穿的“大功”丧服。这在五服中第三重,是为伯叔、兄弟姐妹服丧所穿。用的熟麻布粗制,她这样有力一蹭能刮下一层皮。
闻人贞取了手帕替她擦拭眼泪,见她两眼鼻尖都是通红,心中又难受又好笑。她生性早慧,又博览全书。那些难以启齿的隐晦情愫在岁月中慢慢酝酿,将她打磨成如今这般沉静果决。
张月鹿这一哭到有些不好意思,她并不是软弱爱哭之人。但似乎天生感情丰富,有时候心里明明忍的住,但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她伸手揉揉眼睛:“雨这么大,六娘在外头别冻着,喊她进来吧。”
闻人贞见她生硬转移话题,自然不会揭穿:“好。”
“等,等一下。”张月鹿突然又后悔,险些咬着自己舌头。
闻人贞微微疑惑的看向她,见月鹿脸上绯红,神情扭捏。正诧异中,张月鹿飞快托起她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下。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清冷少女,也禁不住脸颊飞红。手背上一闪而过触感却持续的酥麻,往前到指尖,而后到心头。
车厢里中二人安静甜蜜。
张月鹿依着靠垫,垂眼看着两人衣带缠绕,觉得心中安宁一片。她们相识多年,彼此相知。这样隐晦不容于世的情谊,唯有这样彼此心知肚明中才能尝出甜蜜,唯有携手同心协力之人才能看见希望。
她家中不必说,一来有姐姐在。二来爹娘的情况,这些年她也察觉些许。闻人伯父伯母年岁已大,不知还有多少岁月。但这次既然允了幼果先去江南,日后拖延也多了许多机会。就算日后伯父伯母去了江南,以幼果的性子,最后必然还是伯父伯母妥协。自己悉心照顾爱护幼果,孝顺伯父伯母,日子久了,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马车均速向前,车厢里外的人各种甜蜜烦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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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
皇帝和大长公主正在殿中说着话。
郑公公在偏殿正打着瞌睡,眼皮一抬见本该在殿门口守着的徒弟满脸焦急的跑进来:“何事?”
小公公要是不伶俐,就不会入郑大德眼。只听他口齿清晰的低声说:“我见远远有个人连滚带爬的过来,瞧着衣服非官非兵。但进了内宫...”
“走。”郑公公当机立断的说。
师徒两人疾步到了正殿门前,那人也爬上台阶,衣服湿透了往下滴黑水,两只眼睛通红,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连拉带拽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小的令牌。
郑公公接过一看,心道出大事了!脸上不变,拱手道:“将军缓口气,免得殿前失礼。”
那小徒弟已经麻溜的从偏殿提着茶壶茶杯出来,见着师父看过来忙说:“我这就去备好茶水饭菜热水床铺。”
郑公公点头推门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