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很慢,左手如同针扎,他咬着牙,又是一绕。
一寸一寸,一尺一尺,李溪盯住那堆乱石,嘴唇已经咬出血来,满口的甜腥气息。
当他终于站立在结界之外时,左手的手腕已经是青黑一片了,手臂也磨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全身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一般,他抬起右手,红色的丝线绕着珍珠,柔光满溢。
出来了。李溪深深吸一口气,打算继续抬脚往山上走去,却听得似乎有什么兽物从远处跑来,踏过草地,擦出慌乱的声响。
李溪的脚步滞了滞。
荒草被拨开,狐狸叼着水晶瓶只顾往前冲,几乎一头栽在李溪身上。待他头昏眼花地摇了摇脑袋,才发现对面的男子。
狐狸后退了几步。他的耳朵还流着血,殷红血珠滴在被撩得焦黑的毛皮上,全身竟寻不出一处好地方来,都是火焰舔舐过的痕迹,东一块西一块掉了毛裸着的皮肤,狼狈不堪。
李溪静静地望着那只名为赵遥的狐狸。
狐狸小心翼翼地将那水晶瓶搁在了李溪一步开外的地方,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李溪青紫的手腕,目光是歉疚的,是后悔的,也是痛楚的——赵遥尴尬地咧一咧嘴,仿佛是在朝对方微笑,全然忘记了身上的伤痕。
赵遥只是这样定定地望着,他知道,自己连为他心疼的资格都没有了。
李溪向前一步,躬身拾起了水晶瓶,蓝色的光芒幽幽一晃,如同兄长安静绵长的呼吸。
狐狸在一丈远的地方,一瘸一拐地也跟上了一步——不敢靠近,不能靠近,没有任何理由靠近。
本来不能够厚着脸皮跟着对方,唯有一处放心不下,他的天劫,不知用什么来抵挡——如果真的毫无退路的话,至少还有自己这身毛皮,和“被那卑劣无耻填满”的性命。
赵遥觉得眼睛里有些痛,却不敢眨眼,生怕一旦阖了眼,再睁开时那人就已经厌弃地离去。
李溪此刻却回过头来,蹙眉望着他,半晌终于开了口:“走吧。”
赵遥全身都僵住了,他又是惊讶又是无措,反倒连半步都挪不动了,原先忘却的疼痛此刻狠狠地弥漫上来,他龇着牙,顾不得这万般疼痛,撒开步子飞奔至李溪身旁。眼巴巴地望着对方,神情与讨好并无二致。
李溪叹一口气,蹲下身去,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遍体鳞伤的赵遥。
赵遥却极是谨慎地凑了上前,轻轻地舔了舔李溪的手腕,淤着血的,灼热的手腕。
潮水开始上涨了。
李溪跪坐在如银的海滩上,怔怔地望着海水漫过了那些再熟悉不过的礁石,转眼间原本杂乱的海岸又被波澜吞噬,消逝了几尺。
赵遥伏在李溪身旁,毛皮被浪花溅起的水珠打湿,一寸又一寸针扎似的疼。他舔一添伤口,并不动弹,更不离开半步。
李溪挥一挥手,被海水浸得深沉了几分颜色的袍袖掩住了足踝,再举起的时候指间拈着一片微微泛蓝的透明鳞片,只是半只手掌大小,看起来却是极锐利的样子。他抿了抿嘴唇,划开了右手腕。
赵遥起先还愣愣地盯住对方沁着血的足踝,才兀自心疼着,转眼就见温热的血喷溅而出,吓得理智全无,徒然地扑上去要替李溪止血。
“别乱动。”李溪低低地喝了一声,又抓过那水晶细颈瓶,殷红的血液淌过珍珠,急促地流进了瓶中,与那蓝色的液体混做一处,搅动出千万般奇异的光彩。
是那颗净莲的光彩么。
赵遥顾不上什么寻根究底,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