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淑昨晚上本正跟怀真说这话,如今听得果然如此,却顿时痛心疾首起来,道:“天杀的!怎么竟这么着急了呢?这会子已经快十月了,倘若是选在今年,那岂不是立刻就要操办起来?不成不成不成!”
李贤淑一叠声地嚷嚷,应兰风又哭又笑,道:“你且别着急,田监正因同我交情不错,便特跟我说了,我也是这般同他说的,今年是断断不成的,怀真才方及笄,哪里就这么着急起来?……然而就算推到明年去,也不过只是多几个月而已。”说到最后一句,便也有些哭丧着脸。
李贤淑看应兰风一眼,两夫妻都是一样的心意,李贤淑便道:“那你可跟他说了,让他在往后选一选?”
应兰风摇头,道:“我何尝没说?然而他说再往后连续三年,都有客星来犯之兆,都不如今年跟明年的日子好。”
李贤淑呆若木鸡,应兰风也低头耷脑,虽这是一件大喜事,但是在两个人看来,若怀真出嫁,自然不能在家里当掌上明珠这般自在了,以后若是再见面儿,得须到人家家里去……纵然她想回来,也不是隔三差五能走动的……明明是自己的女孩儿,千宠百爱,尚未疼够呢,就要双手捧着给人去……以后连见都非容易。
先前怀真没有着落时候,两个都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如今有了着落,却又双双如丧考妣,很不自在。
因此李贤淑跟应兰风格外苦闷,又怕在此唉声叹气,叫人看了不像话,两个人便进了屋内去罢了。
不提东院内那两人对坐叹息,话说,先前怀真正在花园内看各色菊花绽放,见那蕊寒香冷,遍绕篱边,开得悠闲自在,又闻得花香清冽,令人心神一振,正流连忘返之时,忽见有只蜜蜂卧在一朵白菊的花心之中,蠕蠕而动。
此刻已经九月末了,天气渐渐冷,院子内菊花虽好,却少见蜂蝶来飞,何况今日天儿越发阴冷,并无阳光,怀真见这蜜蜂行动迟缓,疑心它要冻死了,又见它虽然是将死,却仍是趴在这花心里不依不饶地扎挣着,怀真心中又是怜悯,又有几分动容。
那蜜蜂扫了会儿花粉,便想振翅而飞,然而瑟瑟地,却像是飞不动一样,看来愈发可怜了。
怀真微微俯身,便目不转睛地细看这蜜蜂,不知不觉伸出手指来,想要助它一把,又怕它不识好歹,会蛰自己,正在迟疑之中,忽地听到有人笑了声,道:“傻丫头,别去碰它。”
怀真一愣,忙起身,转头一看,却见来者竟正是小唐。怀真万万想不到竟会在此遇见他,便愕然问道:“唐叔叔怎会在这儿?”
小唐道:“我因有事,想过来跟应大人商议呢,远远地似看到是你,便过来看看,谁知果然就是。你在玩儿什么呢?”
怀真听他问,微微有些面红,道:“不曾玩什么。”
小唐扫一眼那蜜蜂,道:“最好是别淘气,若给它蛰一下,可不是好玩儿的,必要你疼上几日才能好呢。”
怀真暗中吐舌,就把左手背到身后去偷偷握住了,庆幸自己方才不曾冒失。
小唐见状,便一笑,道:“我先前听丫鬟说,你父亲在家里,你陪我回去可好?”
怀真一想,就点了点头,走到跟前儿。
小唐见她右手中握着几枝菊花,便道:“开的真好,是要拿回去插花儿么?”
怀真点了点头,便把菊花捧过来,道:“这香气也是好,唐叔叔闻闻。”
小唐一挑眉,果然便低头嗅了一嗅,笑道:“果然是好,但还是不及……”
怀真问道:“不及什么?”
小唐目光温和,轻声道:“不及我的伴月香。”
怀真见他竟是拐着弯儿地夸自己,略有些羞赧,道:“哪里呢,伴月香是人力所能制的,然而这些花香,却都是天然,乃是造化之功,又哪里能是人力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