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微微侧身过去,不去看她。
怀真睫毛微微抖动,静了片刻,没有其他法子,便慢慢地把那身大红的喜袍脱了下来,只穿着红色的中衣。
小唐把旁边宫女的衣裳往后一推,怀真抓了过去,鼻子一酸,终于又慢慢地换上了。
正穿好了,小唐忽地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微微打开车窗看了眼,见车后来了一匹马,马上之人正是郭建仪,身边儿一辆马车。
郭建仪正也望着这处的马车,同小唐目光相对,便使了个颜色。
小唐知道是郭建仪带着应玉来了,又情知分别在即,便回头看向怀真,待要再叮嘱两句,但心中万语千言,一时哪里说得完?于是仍半跪向前,将她猛地抱入怀中,这一刻,想要放手,竟是千难万难。
隔了会子,听到车厢外一声咳嗽。
小唐深吸一口气,扬声道:“请带进来。”说话间,便放开怀真,盯着她的双眼,道:“从此之后……便相隔万里,你……务必要好生珍重,切勿叫我身在异国,也不安心。”说着,听到有人已经上了马车,小唐把心一横,捧着她的脸,便又吻在唇上,此一刻,才又似上回中了药之后似的……动作里又急切,又且带几分狂意。
然而毕竟转瞬即逝,在车厢门陡然被打开的瞬间,小唐堪堪好便放开了怀真。
怀真迷迷糊糊,身不由己看过去时候,却见车厢外进来两个宫女打扮之人,先前那位,头上却戴着一顶蒙着白纱的毡笠,进来之后便摘下来,露出底下一张脸,果然是应玉。
应玉一见怀真,便扑过来,死死抱住,还未出声,泪先坠下,因含泪带咽道:“你这个傻孩子,我当你是有什么神通可以瞒天过海,却没想到你竟用这样的法子,你竟是要我怎么样?倘若你替我去了,我此刻不知,以后也必然知道,你当我会安心?”
怀真不由也哭道:“都是因我害得,不然姐姐也不必去和亲了。”
应玉道:“你本是伶俐人,就是未免太仁善了些,你自知道我喜欢李家哥哥,爹娘先前不许我嫁,我已经打定必死之心,跟他们熬罢了,他们既然执意不肯,如今和亲不和亲的,又有什么相差?先前因你知道我的心事,还特意提点了我那许多话,你待我如此,别人纵然糊涂乱说话,我心里难道不知道你的好?你如今替我这样,我若真自得其乐眼见如此,那算个什么没心肝的人了?”
两个人说到这里,外间郭建仪又是咳嗽了声,小唐知道时间不早,正要催她们分开。忽然跟随应玉一块儿来的那人道:“姑娘,不如让我代替玉姑娘去沙罗国。”
原来这人竟是秀儿,先前怀真曾命秀儿帮着应玉离府,秀儿从来只听她的,纵然知道此事不妥,却也全心应了而已。
应玉怀真听了,应玉便道:“使不得,该是我应的,不必连累他人,何况这件事干系太大,不可造次。”
怀真尚未开口,忽然小唐道:“这丫头倒也仁义,不如留下,随着伺候到沙罗罢。”
怀真不免有些意外,就看秀儿,秀儿听了小唐的话,微微一愣之际,便忙上前,双膝跪下,向着怀真磕了个头,道:“我的命是姑娘保的,姑娘又从来当我是个人,从未亏待半分,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肯去,只恨不能给姑娘做些好事,如今姑娘不舍得玉姑娘,有我陪着,就当是姑娘陪着身边儿罢了。”
秀儿说着,又抬起头来,道:“从此我离开了,以后不管人在哪里,但凡我活着的一日,便日日给姑娘祈祷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