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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楚夕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一打不要紧,小腹忽然一阵针扎似的疼,楚夕微微感受了下,疑心小肚子上是不是扎了根刺儿。
铁拐李正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着。
无意间踩到脚边的黑色塑料袋,看见那具腐烂的尸体,铁拐李更是一阵来气,狠狠踢了几脚。
塑料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混合着屋外的雷鸣雨声。
楚夕替那具尸体说情:“老兄,木教授生前也是个体面人,大家敬仰的教授,你好歹也找个坑把人家埋了呗。”
“你闭嘴!”铁拐李瞪了眼楚夕,“你现在是人质!少他妈废话,啰啰嗦嗦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他本来就惴惴不安、心头惶恐,偏偏这个楚夕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铁拐李特想拿个胶带把这小子的嘴封了。
他紧紧握住手机,查询银行情况。
难道他猜错了,楚夕这小子在陆左煜心里的价值,压根比不上一千万圣华币?
铁血的商界巨擘,岂会在乎儿女情长?
楚夕小声说:“其实陆左煜这人很抠门,他十有**不会给赎金的。你应该打电话给我老爸,我们楚家还有点资产。”
从她认识陆左煜开始,就明白陆左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想要从他身上敲下金子,自己命都得搭进去半条。
话音刚落,铁拐李手机忽然传来异动。
铁拐李眼神一亮,赶紧拨通一个号码:“帮我查查,资金是否转移到账,做好防护准备。”
隔了一会儿,铁拐李总算松了口气,坐在陈旧的木板上,取出一根烟慢慢抽着。
白色烟雾缭绕,楚夕皱眉,莫非陆冰块真的把钱打到他账上了?!
楚夕忍不住打量自己的价值,她哪里值得上一千万圣华币?陆冰块居然肯救她...
铁拐李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一半,他这一步棋走得没错,陆左煜将赎金的一半打到他的加密账号上。
那接下来,只等另一半到账,他再将楚夕的尸体放在这里,带着巨款逃离这个肮脏的国家。
小房间渐渐安静下来,楚夕依稀透露了这人的想法。
楚夕歪着头,懒懒靠在生锈的铁柱上,她两只手被倒扣在铁柱上,动弹不得。
楚夕懒散开口:“铁拐李,我知道我活不了两个小时。临死前,还有些事儿想问。”
铁拐李惬意抽着烟,瞄了眼那清俊少年:“倒是个明白人。”
楚夕说:“你这辈子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恶事,就没想过因果报应,总有一天会死在仇人手下?”
铁拐李得意笑出声来,手里的劣质烟星火熹微,他说:“你还小,不明白这世道。只要有权势,我就是规则的制定者,哪里有什么好人,不过是精心包裹的黑心肝罢了。”
他纵横地下黑市场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辈子最大的过错,是几个月前背叛了13号杀手,引来一身的灾祸,大半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拿到了陆左煜的千万赎金,以后照样能东山再起。
楚夕微乎其微叹了一声,眼眸望向从天花板渗下来的雨水。
如果陆左煜赶来,发现这里只剩下一具干瘦的尸体,他会如何看待她?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居然有胆子杀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杀手,陆左煜会不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楚夕想,比起陆左煜可能出现的怀疑,她现在脑海里全都是前世的雨水。
她曾在暴风雨里艰苦卓绝地逃亡,落魄地像一只丧门的狗,谁都能欺辱...这种仇恨贯穿前世今生,怎么都无法忘却。
仇恨不是一下子就有的,而是分分秒秒在绝望里积累、爆发、压制。
在无数绝望的日子里,13号以幻想为乐,幻想着终有一天将这些背叛者们——消灭。
铁拐李没留意到那人的变化,还沉浸在满心的欢喜里。
楚夕问:“铁拐李,你就没有怕的人?”
铁拐李冷笑出声,得意道:“以前倒是有一个人,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手段比我还残忍。不过还好,他跳海死了,活该!”
楚夕淡笑:“是啊,活该。”
活该她贪图利益,活该她松散戒心。
铁拐李笑着笑着,忽然察觉到一丝丝异样,他带血丝的眼珠子转动,落到楚夕身上。
“你刚才,叫我铁拐李——你怎么知道我的绰号!”
银白闪电一闪而逝,铁柱边的少年面孔在光芒里变得清晰。
那熟悉的...脸,熟悉的锋利眼神,熟悉的语气,和记忆里某个人重合起来。
13号说:“好久不见,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