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的身份不是13号,她只是萨文从gay吧里带回家的小少年。
萨文坐在老旧的椅子上,从冰箱里取出面包,用刀子慢慢一片一片切成片,旁边放着黄油。
楚夕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问他:“大哥,你一个人住?”
萨文低头,专心致志地切面包:“我今年31岁,只独居———以前倒是有个人和我住过一段日子,可惜后来他走了。”
刀子切在麦面包上,沙沙沙的响动。
楚夕取过黄油罐在手里把玩,翘起不甚优雅的二郎腿,似笑非笑问:“走了,去哪里?”
萨文:“地狱。”
楚夕故作哑然,眼底的幽暗更加浓郁,深不见底。
若是萨文抬起头来,他将会看到一双森冷的、完全不属于十七岁少年的恐怖眼眸,那眼眸有来自地狱的野鬼喧嚣、看一眼恍若被森森白骨包围。
但是,萨文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他在很认真地切着麦片面包,这面包又老又硬,切起来很费劲。
萨文仿佛在自言自语,自嘲笑道:“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讲讲和那个人的故事。”
楚夕:“你说。”
钝刀费力地切着面包,萨文身上的西装惨白如纸,沙沙沙的响声环绕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那个人,算得上是我朋友。去年4月15日,下午5点,他敲开我的门。
雨下得很大,密密麻麻的,他那天穿着黑色的皮夹克,浑身都是雨水。他看着我,眼里是傲然戏谑的光。他说最近没地方住,想在我这里凑合一晚上。他给的理由是,我和他的职业相同,应该互相帮助。
他这个人有很多缺点,贪财好色、顽劣霸道,总是嫌弃我的刀不够锋利、嫌弃我的被褥发霉、还嫌弃我的性取向。”
楚夕挑眉,指尖捏住黄油罐头,问:“他缺点这么多,你还肯让他和你住在一起?”
萨文摇头,淡笑,继续娓娓讲述:“他缺点很多,但他很强。他是我们职业圈里的王者,所有人都仰望他、害怕他。我们不敢接的任务,他敢接;我们恐惧的权力机构,他丝毫不放在眼里;我们鄙视的穷人弱者,他却肯将钱拱手相让、扶弱济贫...
他和我住了18天,这18天里。他看过我的存折、带我去酒吧里喝酒泡妞、手把手教我改进职业技术。
不得不说,我孤孤单单了31年,他还是第一个不惧怕我、甚至让我惧怕的人。”
萨文的声音仿佛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嘶哑低沉,手里的刀还在慢条斯理地切割面包。
楚夕问:“后来呢?”
萨文说:“后来他离开了,我又过上了孤单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找到说,要我跟他一起参与一项任务。我毫不犹豫答应了,大概因为一个人太久了,需要群体的安慰。
但是...后来,我背叛了他,将他的行踪暴露给财团和政府,他被各方势力围追堵截,最后跳海自杀。
这是我一生中,做过最愚蠢的事情。
背叛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发现,在他眼里,我只是所有同行里最普通的一个,他身边早就有了个英俊温雅、外号老莫的年轻男人,他很信赖老莫。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赖,这两人默契十足的关系,让我嫉妒到发狂...我把他当做唯一的朋友,他却只把我当做路边小狗似可有可无的人物!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人,我宁愿他死!”
楚夕:...
切面包的人张狂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化成淡淡的忧郁。
萨文歪着头,将切好的面包一片一片整齐放在餐盘里,再慢慢抹上黄油。
“他死后,每个晚上我都在做梦。梦见他英俊的笑容、梦见他嚣张霸道的动作、梦见他捡到一美元乐呵一整天的笑容、还梦见他满身是血绝望自杀的场景...他彻彻底底成了我的美梦、我的噩梦。
直到有一天,我居然重新看见了他!我认得他的背影、认得他的动作、认得他的心,即使灯光昏暗,我依然能确定,那就是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了容貌,但我悲哀地知道,那肯定是他,他回来了,目的只是为了杀我,还不惜用吻另一个男人来做掩饰。
死寂了三个月的心脏终于活动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在等他动手,但我一定会反击———”
萨文忽的抬起头,雪亮惨白的灯光映照他森冷的面部轮廓。
楚夕猛地站起来,右手衣袖里的银色小刀握在手心,危险迷离。
靠,原来他早就发现她的身份!!
他缓缓站了起来,桌上是抹了一半黄油的面包。
他阴冷且炽热的眸子锁住楚夕,灼热的占有欲铺天盖地涌来。
萨文嘴角咧开野兽的弧度,贪恋地看着楚夕:“我不会让他再离开我了,囚禁他、杀了他、哪怕他成了一具尸体,也必须留在我身边,一生陪着我!”
萨文一步一步走向楚夕,地板吱呀作响,问:
“13号,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