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自知闯祸,蹿上树躲着不肯出头。
躲也无用。正月里赶车的都在家里团圆呢,要过了正月才上路兜揽生意。倒霉催的,那天一排大通铺就他们几个客,还是一伙儿的,不是他们是谁!
“还我房来!”店东一把揪住赵孟田前襟,哭着要他赔。
其实,这不单是赵孟田最近老走背运的事,人家店东是挑人下手的。两老鬼,满脸褶子,腰弯背驼,万一弄出个好歹来……算了。缩在树上那个是个小屁孩儿,也经不起事儿,也算了。右边穿青布袍子的男子,长得斯文俊秀,大方贵气,料不是凡品,还是算了。那就只剩下这个了——长的是不赖,可身上既没贵气也没文气,倒有五分穷酸气,五分二流子泥腿子气,不是跳大神的就是说书的!就是他了!
“我跟你拼了!我祖爷我爷我爹加上我,几百年苦心经营才有今日模样,你、你动动手就它毁了!我冤哪!”店东巴住赵孟田,哭爹喊娘,差点没厥过去。
“……”可、可……不是我弄的呀!
赵孟田哑巴吃黄连,看看树上那只“缩头乌龟”,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店家,您先别急,要不这么的,您算算该多少钱,我们赔。”
“你赔得起么?”店东满脸狐疑——赔得起你们犯得着住大车店么?!
“咳,自然是赔得起的。您就在这儿把账算算清楚,咱们付钱。”
店东听他口气海大,又说要当场赔付,也不哭了,摆头朝前院喊:“屎蛋儿他娘!拿算盘过来!”
屎蛋儿他娘果然把着个算盘过来,店东接过去,双手开弓,十指如飞,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过后,他抬头:“上房三十间,中房二十八间,下房三十二间,连带着各屋里的草垫子,一共是一百八十两!”
嘎?!一、一百八十两?!讹人哪!一百八十两买下两个大车店都不成问题了!
赵孟田耳鸣眼花,傻笑一声问道:“能、能不能再少点儿?”
“你毁了我家祖上基业,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嫌价钱大!不肯出?不肯咱们见官去!”
店东拖着他往门外去,稚华不声不响堵住他们,晃两晃算盘,“店家,是九十两,不是一百八十两,你算错了。”
店家听他一张嘴就削下去一半,急了,刚要分辩,却被稚华截去话头:“依市价,上房三十间顶多四十两,中房二十八间不过二十两,下房连带着草垫子,顶多二十两。要见官是么?那我们堂上见分晓。到时我们反坐你个讹诈,看你怎么处!”
那店家见稚华出头,又思想起自家确有趁机讹诈,趁点钱财做彩头的意思,心内先怯了三分,嘴上却还要做强:“要反坐我讹诈?!好哇!咱们公堂上对对去!”言语间拉拉扯扯、吵吵嚷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外强中干,硬着头皮诈下去呢。
“中都府尹袁永军是怎么教化百姓的?专会讹诈,床也不平展,草垫子也扎得人浑身痒难支,鸡虱横行,饭食更是不像话!”五凤见稚华开声,自以为得了帮手,胆子就放出来了,跳下树来“嘿嘿”冷笑,揸开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