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宇哼笑一声:“大哥也没你想的那般‘笨’。”
“此事劳大哥帮我安排。”宋宴清安心将此事的处置交与宋承宇。
宋承宇点点头:“用上这招,正说明他们在危急之时,心中慌乱,待我安排好了‘证人’,去堂上与你亲证,回头再安排人广而传之,便能保得安稳。”
当初之事,虽然宋宴清对群臣开了嘲讽,但实际上影响的是推动立储的进程。连大皇子本人都可作证,旁人如何还能以此为由攻击宋宴清品性。
当然,暗中非不信之人自然还是有的,那就看事后双方谁控场更强、舆论战上更高一招。
事情发展到此时,什么真相不真相,与驱倭之大事相比,都不再重要,只余得利失礼之人争来抢去,中间夹着做事的和无数民众。大家各自用着手段,以东南、倭寇为棋盘棋子,无声地厮杀着。
宋宴清被留着用过午膳,离去时,站在马侧的少年微微躬身行礼。
至此离别时,宋宴清方将话说出口:“多谢大哥信我两年前无恶意,今日还肯助我一臂之力。”
宋承宇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目送少年将军上马,一扭身,奔赴向那真正的厮杀战场里去。
看不见人影后,宋承宇亦回身,要与妻子请罪——自己即将离开两日,就在她生产之初。
严素婕听完了事情前后所有,一只手握住青年郎君的大手。
“我夫且去,孩儿与我有的是人照看,外边更需要你。”
见自己夫君眼含歉疚,不言语,严素婕反笑了笑:“我记得我夫婿乃是堂堂大丈夫,何故作此小儿女态?你若是惦念我,就早去早回,记得不许晚上赶路。”
最后小半句,亦是宋承宇听过多次的话。
他点点头:“我都记住了,忙完就回来。”
“你有事就唤人,孩子的小名用你取的——岁岁。”
“岁岁平安,她一定能如老七般健健康康,平安长大。”
“你今日好啰嗦啊,快去吧,换岁岁来,正好与我一道白日睡大觉。”
大白日的舒适休憩,是比夜间睡觉更令人觉得放松的懒散情境。
随州,大皇子宋承宇亲至,不带半丝勉强帮着七皇子、虎威将军宋宴清作证。
随后又唤出另一人证,可为七皇子当时作不在场证明;另又有人出来,质疑先前的所谓证人说的话并不可信,荡平这桩挑拨离间案的恶意。
东南一地的人们得知虎威将军竟遭诬陷,一想也知道那些人打什么主意,群起抗议,一度发展到不许其他人说宋宴清的坏话。
宋宴清路过一地,偶然得闻,自己站出来反对了一波这种唯人是对的风气。
可惜没用,大家头脑太热乎。
最后还是靠着耶瀚行再出山,才勉强控制住。
从春至秋,沿着海岸线一路由南往东南去,中间稍微有空时,又招募了一批新兵。
英烈公墓也住进了更多的人,宋宴清还跟过一次送人回去的船。
那次回去时,伤痛的气氛在营中不算多,更多只是兄弟间的感伤,浓郁地积攒着。也是那次,宋宴清收到了自己成为“二线明星”的提示。
没人怪罪宋宴清,引发抗倭大战的最重要的人。只是他自己会思考,如果没有他,有些人可能会活得更久一些。
但他也知晓,让整个东南的百姓更安心地活着,重要而重大。
当天日记:事已至此,往前走,我只有继续往前走。
宋宴清每走过一地,收缴的有用文书都会送往洋州,帮助宋承宇处理后方。
前后都在波浪里搏斗时,洋州和洋州玻璃厂像是钢铁一般,支撑着前前后后,使得洋州焕发出别样光彩。
秋讯两场大战后,宋宴清一路往东南上方走,回洋州都要乘船坐上许久;而宋承宇刚处理了一批人,收到来自京城的紧要消息。
——皇帝宋齐光病情渐恶,秋末变得极重。
还好手头的事已经料理清楚,随月农与其他副手也堪得用,宋承宇翌日便挟家带小悄然离开洋州,重回京城。
大船平稳,他那可爱的小女儿岁岁在轻微的摇晃中,迈动小短腿兴致勃勃地探索船舱。
他的妻子则蹲在一旁看护,并且小声与女儿说话,逗得女儿咯咯笑。
宋承宇望着两人,想到京中亦不平稳,颇有些头疼:“若是七弟在洋州,就将你们留在洋州,不至于跟着我奔波。”
严素捷宽慰他:“岁岁出生起就不曾离开过你身边,你难道舍得?而且我看呐,洋州如今可比京城危险大得多。”
宋承宇在东南可不是什么好人,一旦他离开,且随后在京城相争中失势,届时妻女若是还在东南,那可危险得很。
想到这些,宋承宇也不得不认可妻子说的话。
他叹口气,在妻女身侧也撩起袍子,一并蹲下,任由女儿岁岁扑在胳膊上,庆幸道:“还好岁岁是个女儿。”
“儿子不好么?皇孙更能帮着夫君。”
有儿子,同样是竞争储君位的一条隐形参考条例。
宋承宇道:“帮得上忙,就容易遭人算计。我宁愿岁岁是个女儿,没人惦记着她。”
宋承宇迟疑了下,将自己原本有个嫡子皇兄的事,说与妻子听。
那本是心结一般的存在,如今已能平淡地跟妻子道来,就好像是无关且陌生的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