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们皆为天骄,年岁轻轻,已本事不凡,实在令我等汗颜。”汪士文顺着话赞叹。
宋宴清一摆手:“大人太过谦了,继续看吧,营地虽小,也有些趣味。”
接着便看到了人造沙滩上玩耍识字的兵士、甚至军眷。这求学之景,大抵也是汪士文等人从未在军营中见过的,颇觉耳目一新。
沿着营地的土路一路往前,闲话说了好些,汪士文才给通判递了个眼色过去,催他开口。
通判却觉得早了,在宋宴清身后,避着这位皇子飞快给知府做了个喝酒的手势。
思及宋宴清的酒量,知府稍微放心了点。
转而想到被削头发那位现下头发还是短的,又有些不放心。他总觉得,今日似乎不会太顺利。
拖延过去,通判等人被宋宴清带到墓地,一群被铐着的倭寇正在埋头挖着地基,另还有人严密监管。
到了地方,宋宴清少不得上几柱香。
汪士文等人互相看了看,后为这些无名之兵点上一柱香,且在宋宴清面前做出十分恭敬的模样。
宋宴清也不求他们真心,在洋州待了这么久,他早就知道——知府、通判二人人品不如何,遇强则强,遇弱则无。整个洋州境况,他也能从搜到的下层消息往上推断,基本有所了解。
听闻了刻大碑之事后,汪士文当场文思涌动,作下两篇诗,听着倒是不错。
宋宴清询问同行文书:“可记下了?”
“回将军,记下了。”
汪士文以为这是要将自己的诗刻在那总碑文上的意思,笑着抚动胡须。
实际上,宋宴清没说就是只记下、不刻录的意思。
碑文之上,宋宴清只打算在英烈信息之外,刻录一人之作——那人正是辞官后写文章必出妙文的耶瀚行。
有最好的,就给英烈们最好的。
相信先生看过他勤快的书信及信中诸多心绪、感想、见闻后,绝对愿意也能写出可流传后世的大作来。
拜祭完已过午时,宋宴清带着众人去督军府,开始职业应酬。
督军府比宋宴清来时好了许多,该有的家具还是有的,吃饭有桌子、坐有凳子,只不过都是便宜货。
筵席上,汪士文等人连劝宋宴清喝酒,可在他自家地盘,宋宴清直说不想喝酒、怕喝酒再削了谁的头发失礼,都说到这份上了,便没人敢再劝。
自己人这边酒过三巡,通判硬着头皮开口:“府衙有件事,正要求将军呢。”
“大人请讲,若我力所能及,绝不推辞。”宋宴清端着今天的第四碗饭,表示自己很好说话。
对面几个都不信,他们早已看清这位皇子并不是个老实好欺的,反而颇为滑头,脾气更是看情况时软时硬。
但无论如何,通判都得开口:“听闻将军所俘虏的倭寇部分送去了下面各县,若是能把剩下那些人交给府衙,我等便可以从那些人口中多掏出些有用的消息,助洋州早日安定。”
宋宴清听完,满脸疑惑。
开什么玩笑,府衙可从没给他提供过倭寇信息上的帮助。
当然,骂请客吃饭的人无用不太礼貌。
于是宋宴清往公墓的方向望去:“不是宴清不想借。大人今日不是见到了,倭寇正在我死去的弟兄们面前赔罪。”
“我们只需调遣五六人即可。”汪士文听到希望,略微心急地开口。
宋宴清就看着他二人,很直白地说:“你们平常也不会想着要人,今日怎么突然想到这事?”
少年神色坚定,义正言辞地相拒:“此事不对劲,我一个倭寇也不会给你们。”
就在这时,督军府外传来急切的喊声。
“将军!倭寇来袭!”
一语如惊雷,满座主宾皆为之一愣。
驻兵之地,哪怕是之前洋州军兵力孱弱时,也不曾遭遇过登门挑衅。
一方面是贼寇只为劫掠,穷兵营没什么值得惦记的;另一方面则是军/营驻地如同官府一般,都是朝堂脸面,多少知道顾忌,偌大一个国家地广人多,并非那几万、十几万之众能为之对抗。
如汪士文等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群倭寇胆子肥了!
可宋宴清却想到此时筵席过半,底下怕是有不少兵士都有饮用汪士文等人送来的酒水,倭寇这个点来袭正可谓挑中绝佳之时。
若联想到方才的奇怪处,更觉庆功宴和倭寇来袭有分不开的瓜葛。
宋宴清目光锐利地扫了汪士文等人一眼,放下碗筷,同时站起身问道:“到哪儿了?”
“回将军,三道林值守的兄弟看到了倭寇的船和船上的倭人,共有二十三艘船!倭船走得不快,我们的人跑了一段,又快马跑到对岸、渡河过来汇报的。”
为培养兵士警觉性,哪怕在老窝周边也安排了轮班,警惕值守。其中一些点更是兼顾方便线人们报信,早些将一手消息送到,故而考虑到了距离和归程。
此时这些布置安排,也为应这场对侵袭战预留了一二时间。
脑海中本能地闪过附近地势图,宋宴清下令:“立即叫醒庆功宴,让展千户、段千户召集军士,将多饮、醉饮者剔出,清醒者准备妥当、依序登船,前往葫芦口迎战!”
顾名思义,葫芦口是地形如同葫芦横截面的一处特殊水地。且葫芦口一角有暗流,两岸为山峰险壁、很难逃脱,正可为有用“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