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仙气得瞪女儿,风度尽失:“你也想要你哥哥的腿断了?!”
此时已有断腿后固定的法子,但因为医术水平不一、且伤情轻重不一,骨折还是个令时人害怕的病。
神女手一掐大腿,眼中浮现湿意,反向控诉:“爹你只知道二叔要罚大哥,要护着大哥,却不知道你的女儿、你的兄弟们差点死在外面、都回不来了!”
宋宴清心说,其实根本不需要他来挑拨离间吧。
大神仙与二军师的大局观念不同,底下又有神女跟她哥争权夺利,凑一块就能打成一团,直到你死我活、分出胜负。
至此,叛军的领导层已经完全在宋宴清面前展开——一个基本结构合理、但不同心的草台班子。
二军师或许能解决内部矛盾,对大神仙的“匪营”势力完成清洗,可他本人和手下团队还算不上是一支优秀的军队,只是比民众更胜一筹。同时失去“大神仙”后,大后方的思想也将成为新的问题。
斥候队任务:圆满完成?
宋宴清分神,再回神,就听到大公子将他老爹也供出来,说了些“爹你也干了,救救我”之类的话。
旁边三将军满脸惊诧,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三将军痛心道:“大哥你怎么也——”
他可是真去打仗的那个!虽然没冲在最前面。
大神仙被儿子揭短,当下大丢颜面:“还不是你这小子哄了我!”
他本无意犯二军师定下的规矩,这是他活了一辈子给的人生经验。可这混小子干坏事,居然还不忘陷害(孝敬)他的老父亲,于是就出现了眼前的尴尬一幕。
二军师确认道:“大哥没出面吧?”
大神仙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摇头:“没。”
众人心中混乱时,二军师使用快刀斩断面前一堆乱麻:“大哥本无心破坏军规,冒犯百姓,是这不孝子引诱大哥犯错。本来看在大哥面子上,可将处罚减轻一二,但眼下他二罪加身,必须受罚!”
简单一句话:大公子一并受了吧。
为了你爹,两份错一起担。
大神仙也没话说了,他没脸再求情。
大公子被拖下去的时候,都还搞不清为什么老爹求情的神招,求出了眼下这结局。
宋宴清一直干着押人的活,顺势也该他带队行刑。
三将军看雁七一眼,将对方强行扣下。
放雁七去行刑,大公子的下场就不是断腿,而是送命了,届时只怕三兄弟真要反目。
令宋宴清意外的是,二军师也出声道:“先押下去,关进县牢,不必急在此刻行事。”
二军师拦下后,又对众人道:“其他人先退下,我有话同大哥私下说。”
其余人离开,独留下大神仙面对二军师。
没了旁人在,单独对着二军师,大神仙的面皮又厚了起来,开口道:“二弟,你的规矩也太多了些。你也知道,老大从小没娘,又跟着大哥在匪窝里长大,没受过多少教养,不懂事得很。”
“你看、借着他是我儿子,说是神子赐福行不行?”大神仙提了个新想出来的办法,“唉,眼下都快过年了,你也不忍心叫老大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过吧。”
“以后我一定管好老大,不给弟兄们添麻烦,此事绝不再二!”
隔着面具,看不出二军师神色如何,但面具后一双眼幽深,可看不出乐意。
二军师反问大神仙:“大哥,旁人家的年如何过?你可想着了。”
“前头可是大哥主动请我,应允了我管住自己跟大公子,守规矩,又说起不想叫百姓们受狗官的鸟气,我才愿意置我身家性命、兄弟们性命于不顾,助大哥起事!”
“此事本无一,何必再提二。”
二军师转过身去,冷声放下狠话:“大哥既然不想干了,咱们兄弟一拍两散就是!”
“别、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啊!”
眼下已经起了事,大神仙作为露头之人,哪还有回头路。他更清楚自己没那个本事挑起叛军的重担,全依仗二军师罢了。
当下他只能舍弃儿子这头,努力安抚尥蹶子的二军师:“二弟你莫说气话,要罚便罚那小子吧。”
反正不是立刻就打,大不了他偷偷换掉执刑的人。
大神仙哄了好一会,才叫二军师退让,提出他的要求:“明日当众行刑,大哥亲自下令。”
大神仙咬牙:“好!”
什么对外的风采通通消失,那张白里透红的老人脸上只余下无奈的心痛、和一时尚未萌发的不满。
第二日,宋宴清亲眼目睹了大神仙当众下令,监督大公子受杖责。
起初大神仙偷瞥的目光藏住担忧,随后听着儿子那不忍耳闻的惨叫声,便清晰可见大神仙在用冷面掩饰他的不满和心痛。
宋宴清想到句讽刺的台词:他到底是个父亲。
就像男女老少,会扑出来为自家孩子求个公道一般,是亲人。
无形之间,大神仙跟二军师间的缝隙变得更大。
虽然宋宴清没想通二军师是如何说服的大神仙,但不影响他知晓今日之事的结果。
诚如宋宴清这个旁观者所想,大神仙并不为那些陌生百姓赞扬他大公无私而高兴,他听着儿子痛苦的声音,心中只为二军师的不通人情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