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骨肉至亲,原本朕在这世上仅剩的骨肉至亲,也只有太子一个,如今苍天垂怜又多了一个。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到底也有个亲疏远近。太子本就对朕有心结,谢贵妃之死虽与朕无关,只怕太子不会那么想,如今朕还掌着兵权,万事都好说,若有一日……朕与敏妃的孩子又当如何?太子会不会想到骨肉至亲这四个字呢?”
高钺沉默了片刻:“罪不及稚儿,太子不是个没有心胸的人,陛下当初的仁慈,太子不会不感念,万不会如此对待一个稚儿。至于谢贵妃一事,臣相信与陛下无关,那时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陛下手中,若是陛下想要谢贵妃与太子的性命,在那时许多人都会拍手称庆,万不用如此麻烦的,专门去放火。”
“好个罪不及稚儿,可岭、楚、赵,三王满门,哪一家没有稚儿,哪一个不是朕的骨肉血亲?可有时候这些东西,在皇位权势面前,薄弱的还不如一张宣纸。那时朕仿佛被迷了眼,不管谁来劝说,竟是连一个都不肯放过。”
“我与几位皇兄,幼年一同在宫中长大,他们虽待我算不上多好,也不见得有多坏。朕在那之前,从没想过有一日会取他们的性命,甚至连襁褓中的稚子都不肯留下。直至朕杀入京城,坐在那至尊之位上,年少太子那惶恐不安的眼眸,才让朕大梦初醒,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可见权势皇位都能迷人心智。”
高钺轻声安抚道:“往事不可追,与其想那些已发生过的事,不如多想想以后,陛下正值盛年,这些时日的将养,已是大好。不管如何,这总是好事!”
泰宁帝站起身来,拍了拍高钺肩膀,轻声道:“朕要听实话,若给你选择机会,你希望敏妃的这个孩子,是女还是男呢?”
高钺沉默了许久许久,缓声道:“末将希望是个公主。”
泰宁帝怔了怔,看了高钺片刻,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可真是好胆量啊!时至今日,只怕也只有你敢在朕面前说这般的话了……”
亭内是一片沉默,不知过了多久。
泰宁帝叹息一声,开口道“朕也想是个娘子,若如此,朝中一切暗流都不会浮到台面上来。不管怎样的阴奉阳违,最少能像今日这般平静。朕也必将她捧在手心里,养得骄纵跋扈耀眼夺目的,最好如明熙一般。”
“可他若是个男孩,朕也该倾尽全力的保他护他,朕已活到了这个年纪,能得到的都得到的,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抢了回来。若苍天肯垂怜……当真让朕有了血脉子嗣,谁又不愿拿一切去换呢?”
高钺垂首:“末将虽尚未成家,但陛下的心情,多少也能明白几分。末将说希望是个公主,并非是针对陛下……只是觉得如若是公主的话,她今后的路会平顺许多。若是皇子,即便有陛下护佑,这一生必将披荆斩棘,经历种种难以想象的事吧……”
泰宁帝安抚的拍了拍高钺的肩膀,将一枚令牌塞在高钺的手中:“不用多说,朕明白你的心意,造化弄人,谁又会真的预料今后呢?这个你好好的收着,从今以后,朕将这大雍宫,这帝京的都交付于你了。”
高钺注视着手中的令牌,竟是禁军统领的兵符:“陛下!顾统领兢兢业业,何故……”
泰宁帝冷笑了一声,抬手打断了高钺的话:“朕知道他是个尽忠职守的好臣子,当初翠微山之行,顾统领可是特意同你换了几日的班,跑去给太子殿下请安问好。他有这份忠心,朕又岂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