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娘子舒心几日。漠北离帝京千里之遥,总也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但是,此番遇袭竟是要真刀真枪的去打仗,这哪里是娘子能做的事?”
“那我该做什么?做个雍容华贵、品茗赏花、无忧无虑的世家女?在帝京时都做不到,况且此时此地?若心不平静,这世上哪有真正的乐土?现在所做的都是我喜欢的,这天下虽是儿郎的,可我被大雍锦衣玉食的供养数年,为何不能给给百姓出一份力呢?”
“这个自然,咱们以前也不知甘凉城竟是穷困至此。这一路所见,奴婢心有戚戚,娘子匿名铺路造桥,初一十五舍粥舍粮,奴婢乐见其成。虽说大部分的钱财地契还都留在了帝京,但我们带出来的这些也足够了……”
“可从军当兵却不一样,也是奴婢愚钝无知,只知道咱们大雍和南梁偶有摩擦,不曾想过柔然交界竟也会有战事。若娘子和谢七郎不好明说,那咱们就连夜离开,去别处,当初做好的路引还有两份,娘子再选个地方就是。”
“裴叔,咱们可是说好了,出了帝京就没有什么奴婢和贺娘子了,你是我的管家不错,但也是我的叔父。若你心疼那些留在帝京的地契钱财,等以后有了机会,再派人拿回来就是了。若你当真心疼我,就不该劝我离开,迎战沙场,如何逍遥快活,也就第一箭有些艰难,如今我可一点都不怕。”
“打打杀杀能有什么好?娘子又是何必?若您心里还惦记着殿下,我们回去就是了!不管是争还是抢,总能在殿下身边挣的一席之地。若你当真喜欢军营,喜欢甘凉城,也可以做些文职,又何必非要做身先士卒的事?”
明熙放下了手中的酒盅,低低的笑了起来,眼中却毫无笑意:“呵!裴叔莫要看轻了我,若想在他身边得一席之地,乃轻而易举的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难道我会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可我不屑!如果不能得到全部,全部的人,全部的感情,我宁愿一点都不要!”
“他需要依附姻亲才能一步步的走回去,他心中也还有放不下的人,我们便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我不会与别的娘子分享夫君,也不允许他因为外在的因素同我在一起。既然已经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如相忘江湖,一世再也不见。如施舍般的感情与给予,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低贱。”
裴达轻叹:“女子本就不像男儿那般刚强坚韧,这世间对待女子也没有那么宽容,休说殿下……即便是普通的郎君,谁又能做到这些?世家的娘子,自小学的都是主持中馈,管理后宅,侍奉公婆夫君,女红厨艺还是其次,但大妇的风范却也不能丢,嫁人……也非是只嫁给了这个人,结得是两姓之好,必牢不可破。”
明熙侧目,笑了起来:“东晋琅琊王氏可谓权势滔天,甚至有‘不以王为皇后,必以王为宰相’的说法,且沿袭至今。当初王氏七子迎娶表妹郗氏,可谓天作之合。因为那时郗氏在朝中也是如日中天,丝毫不逊王氏,可不过短短十多年,郗氏父兄相继壮年去世,郗氏家道中落。王氏七子没多久便与郗氏和离,迎娶当朝公主。”
裴达道:“娘子不要想岔了,王氏那样没道义的人家毕竟是少数,这般的欺凌孤儿寡母早晚会得报应的,咱们嫁人不图高门大户去,只要郎君人品好,哪怕门第低一些,也是没甚关系的,娘子有嫁妆,不舒心了就出来单过……”
“裴叔不要想岔了才是,如今虽是改朝换代,但王氏有了这份审时度势,亦然能站在巅峰之上,俯视众生。你看如今大雍的丞相是谁?未来的皇后又是谁?这些东西,都是世家数代的积累,岂是一朝一夕能支离破碎的?高门大户也好,寒门庶族也好,一心向上爬,又能好到哪里去?且我这般的名声,若论嫁娶,哪个会是一心一意的奔着我这个人来的?”
裴达蹙眉:“娘子无须这般悲观,不是没有好郎君,只是咱们还不曾遇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