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眼前的一幕很快落实了他的预感。
只楞了一下,小准子就整个人朝齐湉扑过去,又被内侍拦住,挣扎不开,急道:“公子!公子,你赶紧向陛下认错,你熬不住水刑……快呀,乘还没有下水……”
齐湉听到小准子的哭喊,略微动了动,被绳子绑得紧,头发紧贴着脸,只干哑地道:“你走,你走……”
小准子转身跪下,向皇帝膝行几步,重重磕头,道:“公子性子不好冲撞陛下,奴才愿意代他受罚,公子怕水,吃不消……吃不消啊……”
小准子额头流下的血,一路蜿蜒下来,看起来分外狰狞。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的身边人会给他通风报信,而有个奴才对他忠心一片。皇帝又想到自己对他的不舍,心中的怒意更是添了几分。
“放下去!”
第三次被拉上来的齐湉,全身无力地挂在木架上,水带走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更似一条快脱水的鱼,若不是绳子绑着他,人估计早已经滑到水底去了。
齐湉的头垂着,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赵石耳力惊人,内功深厚,离齐湉又近,每次齐湉下水,他几乎都可以感觉齐湉的心跳,从缓慢到急剧,又从急剧到缓慢。
赵石转身对皇帝道:“陛下,齐公子已经认错。”
正在磕头不止的小准子一听到齐湉认错,喜道:“陛下,陛下,公子认错了!”
这闷热的天气让皇帝觉得胸口不适,异常烦躁。
一旁教习的公公觑了一眼皇帝,天子的眉间拢着一股戾气,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下一个旨意就是取人性命。
“朕听不见,放下去!”
时间如同沙漏,一颗一颗的沙子都可以细数出来。
第四次拉齐湉上来的时候,一旁的赵石暗暗打了个眼色,内侍的手脚明显快了很多。
齐湉的头露了出来,喉咙里发出了一串古怪的音节,声线陡然拔高,平地而起直上云霄,道:“陛下,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突如其来的求饶声,如一阵强风掠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了震。
皇帝只觉心口一松,如磐石落地,沉声开口:“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欺君,不该欺瞒陛下……我错了,我错了……”
“拉上来!”
赵石拖着齐湉往皇帝处走,几乎将齐湉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皇帝冷冷看着他,命令道:“让他自己过来。”
赵石一放手,齐湉身体失去依靠点,往前一倒,扑在了地上,不动了。
皇帝手握紧成拳,咬牙道:“齐湉,你还尝不够水刑吗?”
趴在地上的人良久都没有动,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不会动的时候,他的身体缩了缩,开始向前爬行,一点一点的往前蹭,身后拉出一条灰暗的水迹。
小准子站在旁边,不敢伸手去拉他,只捂着嘴巴,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流。
终于爬到了皇帝的脚下,齐湉颤微微的使力去抓皇帝的衣角,面色苍白得骇人,睫毛止不住般的颤抖,嘴巴张了张,道:“齐湉知错了……”很轻很轻的一句话,仿佛是一句哀歌,唱完了最后一个音节,耗尽了了最后一丝情意,他伏下头,不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