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子松了口气,得了令进去了。
奉安抬头看看天,冬天的深夜已经下雪了,飞雪片片,奉安将手拢在袖子里,真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年纪大了越来越经不起冻了。
奉安记得那年冬天也是格外的冷,雪连着下了一场又一场,百官上的折子不是关于瑞雪兆丰年的歌颂,就是路有冻死骨的谏言。
那是冬天的一个夜晚,雪已经停了,路上的雪踩起来咯吱咯吱的响。
那人跪在雪地里侯等。
崇文殿内,笼着炭火,皇帝只穿着一件单衣,在批改折子。
奉安乘着皇帝喝茶的功夫,上前轻声道:“齐将军的小公子已经在外面侯等了。”
皇帝抿一口茶,递给一旁的侍从,头也不抬道:“让他先候着吧。”
奉安知道陛下是故意要磨磨他的锐气,齐将军五十大寿,圣上恩典,亲临将军府来祝寿。皇帝看着元小公子长得风骨俊然,有意多加亲近,结果元小公子却是一脸漠然,完了还挑着一双丹凤眼冷冷地瞅着皇上。
后来自然是众人跪地告罪,陛下拂袖而去。
奉安透过琉璃金云纹的空隙看了看外面,雪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是入定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天子才慢条斯理地靠在椅背上,道:“宣他进来吧。”
奉安出门,走到那人旁边,道:“齐公子,陛下宣你进去。”
那人听到皇帝宣他,似乎纹丝不动,良久,才见他艰难的抬腿,原来雪融化成水,浸入膝盖,水又慢慢结成冰。他抬起已经冻得僵硬的腿机械地往殿内走去,行步不稳,有些踉跄。
奉安上前扶了他一把。
只听见他道:“多谢。”声音很轻,如风中的一片雪花。
☆、第2章
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殿下的人跪下请安。
声音不好听。不清脆,不温润,还有一丝沙哑。皇帝皱了皱眉头。
起身,走下龙案。停在他的前面。
声音冰冷,如同窗外的天气,道:“抬起头来。”
殿下的人低着头,道:“草民有罪,不敢窥视圣颜。”
明明是恭敬的话,听过来怎么觉得不对味。
“抬头!”声音里已经夹杂着一丝不耐。
跪着的人抬起了头。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皇帝伸手,拇指在他脸上摩挲着。才两下,就吸气道:“怎么像块冰似的!”
这才仔细看,覆在身上的雪花入了暖阁之后很快融化,湿了身上一大片,膝盖跪着的地方,有一小滩的水已经化开了。
这样的人,等会抱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吩咐道:“带下去沐浴更衣。”
宫女上前要扶起他,他微微侧身,一手撑着地,有些不大灵便地要自己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却有些恼,逞什么能,便有意奚落道:“扶着他,好好地进去洗干净。”
皇帝看着他消失在侧殿的门帘外,那样子与其说是被宫女扶着的,倒有几分被押着的气势。什么东西,不识抬举。皇帝冷冷的嗤笑一声。齐湉,齐家第三子,庶出,不甚得父亲宠爱。齐湉的父亲齐括,唯唯诺诺,既无父辈的风采,更无胆识,据说还有一个惧内的名声。仗着早年父辈立下的功劳,得以袭着勋功爵位。齐湉的爷爷,齐辛,却不得不说是一个传奇,十岁被明孝皇帝看中,成入幕之宾,当时的明孝皇帝是先帝第八子,无望继承大统,但齐辛屡出奇策,在夺嫡之战中竟将各个皇子逐一击败,辅佐直至登基。明孝皇帝登基之初,外夷乘着大德国根基未稳来犯,明孝皇帝命同母所出的十弟为大将军,齐辛为军师出兵剿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