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变得晦暗阴沉,远处那厚如被褥的雷云正蠢蠢欲动。
仿佛煮沸了的泉水似的,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状。
“雷米尔殿下,该服药了。”而正在这时,护士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
因为不愿,也不想打扰到雷米尔休息,她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仅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无妨,进来吧?”
雷米尔说着,缓缓摘下了平框眼镜;合上书本,紧接着以不算是很勉强的笑容迎接她。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吗?克里斯?还是说我该叫你蒂娜比较好?”
雷米尔用不同于往常的柔和口吻问着。
“您请随意称呼就是,我不介意的——”
这家伙,紧张得显而易见啊......
在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后,只见他稍稍思考了一会儿——
“毕竟我不想在现在这种状况下,还保持着平日那种连自己都没办法习惯的作风......”
“再说了,现在这里没有别人......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蒂娜?”
“我明白......咕呜?!”
果然在紧张呐,话说她这样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的样子,老实说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而且在句尾,她好像发出了非常可爱的声音......
不过雷米尔打算装作没有听见。
——也许,只是因为第一次被人以这么亲近的方式称呼而感到害羞吧?
虽说这只是他的胡乱猜测,说到底毫无根据......
不过事实上也正如雷米尔所猜测的那样。
“等等等等!这玩意儿看起来就很苦,我能不喝吗?!”
——刹那间,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某人的这番话,顿时让气氛变得非常微妙......
也就是所谓的抗拒感。
此时此刻,雷米尔整张脸似乎都写着——
“我就算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喝这玩意儿的!”
这一幕顿时让蒂娜目瞪口呆般的在瞬间傻眼了。
“事到如今请您别耍小孩子脾气,如果不定期服药的话,您可永远无法痊愈......”
“难道说即使变成这样也不在乎吗?”
然而,一事归一事。虽说看着他闹别扭的模样也很有趣,但是蒂娜可不会顺着他的话来——
姑且,这是工作,必须得好好完成才行。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啊......讨厌的东西也依旧会讨厌啊......”
然而雷米尔还在软磨硬泡似的求着原本就有点儿进退两难的她。
“说真的,我能不喝这玩意儿吗?或者换成别的东西代替也行?”
不料,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这样看似强词夺理的要求便被毫不留情似的驳回了——
“不行。”
刹那间只见雷米尔的表情僵住了,总之非常的不自然——
那表情,就好像遭到了严刑逼供似的。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行......虽说真的很可爱——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然而就算被他用楚楚可怜似的目光一刻不停地紧盯着,眼前女孩儿的回答也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
“不行,以及能请您别像个被丢弃的小狗一样盯着我吗?”
“这不好像是我在欺负殿下吗?”
“诶?难道不是这样吗?”雷米尔抓住了时机,坏心眼地反问了。
“我,我哪有!?”
她急忙否认,甚至差点儿因为过于激动而咬到舌头。
“当然不是啊!就算是撒娇也好;闹别扭也罢,都请适可而止啊......”
“殿下你还真是意外的喜欢欺负人哎!”
“说真的,蒂娜......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毕竟我从小就对苦的东西没辙......”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地方,他表现得相当露骨、诚实。
同时也毫不掩饰自己孩子气的一面。
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做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让步。
与此同时,在这个问题上的固执己见与坚持也充分让蒂娜知道了他有多么可爱。
看吧?简直让人无可奈何不是吗?
——虽说,这纯碎就是在闹别扭而已。
不过这种平日里见不到的一面如果传开了的话......
绝对能让所有人傻眼。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只要殿下把它喝了,我就稍稍想些办法吧?”
“结果还是要喝啊?!”
这番话;以及这个结论顿时使得雷米尔快急哭了。
“良药苦口嘛!而且再耽搁下去的话,这药就凉了,到了那时恐怕会比现在更苦哦?”
“呜......”
因为是事实,所以根本没法反驳啊——
“我知道了,我喝就是了——”
总算是投降了......
此情此景着实也让蒂娜如释重负。
然而由于双手双脚都不能轻易动弹的缘故,
最后只能让她一点点地把余热未消的汤药喂给自己。
这幅景象倒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照顾因踢被子而着凉的妹妹,最后结果自己也被传染感冒的事。
结果,变成维恩一个劲儿地道歉,一边照顾自己的这种展开了......
事到如今想想都觉得有些丢人。
然而,即使是事出有因,但是被人以这样近在咫尺......
几乎鼻尖碰鼻尖的距离盯着看也让蒂娜觉得害羞不已——
但是这说到底是不可抗力啊!如果双手能自由活动的话,雷米尔早就自己来了!
没错,所以,即使变成这样非常容易让人误会的场景也是......无可奈何呢?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憧憬的对象。
那不是更让人害羞了吗?!
蒂娜忍不住这么想着......脸颊的温度也理所当然似的渐渐升高。
果然,该害羞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会觉得害羞......
“那个,殿下?能请你别这么盯着我看吗?很不好意思的......”
事实上碗底早就已经空了,可气氛也跟着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
更要命的是从刚才开始,自己就心跳加速个不停。简直就像是小鹿乱撞一样。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老实说,这话脱口而出的时机算不上好,然而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话了。
结果小跑中一个踉跄,脑门重重地磕在了门框上——
“疼疼疼!?”顿时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了!
“没事吧?”
雷米尔见状拼了命似的忍住笑问。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儿?疼死了好吗......?
不过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然而身体却还有些微微摇晃——
那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儿吧?
“真的没问题吗?那家伙......”
而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暴露更多的丑态,她只能迅速逃离了房间。
不料又在走廊的拐角处与向这里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走路难道不长眼睛的吗?!小丫头......?”
“非常抱歉!”
——在蒂娜好不容易从冷冰冰的地上站起来后,终于看清了对自己破口大骂的对象——
那是隶属于“最高法院院长”的高官贵族。
这个男人的话的的确确有权利这么做。
“非常抱歉,奥兹曼阁下!”
意识到这一点的蒂娜吓得立刻低头道歉,同时身体不由得抖个不停——
她非常害怕,因为如果这家伙这时候心情正好很糟的话,自己就很有可能被就地正法!
所以......
而且这并不是单纯的危言耸听,他凭着自己的好恶随意玩弄他人于鼓掌之间......
这种传闻在米德加尔特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算了,这次老夫就网开一面吧!快滚......!”
这样的结果,着实让她松了口气。
同时,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能这样结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这家伙这种时候来这里,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所以,蒂娜不由自主地就在门外打算听听他到底有何贵干。
“殿下,我有要事商量——”
说着,奥兹曼理所当然地就昂首阔步似的走进了房间。
那副模样,简直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甚至就连雷米尔都有点惊讶于他的态度了。
“在走廊上就听见你的声音了,这里怎么说也好歹是医院,能请你稍稍收敛些吗?奥兹曼阁下?”
“是,在下今后会多加注意的。”
这话,听着根本就是在敷衍......
而且每次总是一模一样的,像是社交辞令似的答复。
“说到底,那根本就是在敷衍我吧?”
奥兹曼听了之后,肉感十足的脸上似乎起了一丝变化......
那是始料未及似的惊讶。不过他的应对却丝毫没有因为察觉到雷米尔话里的怒火而乱了阵脚——
所谓滴水不漏,便是如此了。
“殿下多虑了,在下绝无此意。”
——这种枯燥又乏味,仅仅只停留于表面的对话,对两人来说毫无疑问都是种煎熬。
雷米尔更是不愿意再将它进行下去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似的直奔主题——
“既然如此,您今天来这里所为何事?应该不仅仅只是探病吧?”
“说真的,如果真的是来探病的话,我可要感到受宠若惊了。”
“臭小子,伶牙俐齿......居然与老夫避重就轻似的兜圈子?”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