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根据回忆尽量简短地说出什么被袭击,割断喉咙之类的,然后就是跳到了他获救的那一刻。从他开口到讲完,大概不到三分钟。
卢卡斯警长的表情相当微妙,而其他人也有些呆滞,就好像他们原本打算看到一场血泪控诉,惨烈、激昂、惊心动魄,但最后被人用读税务通知一样干巴巴的语气在几分钟内表达完毕,这种失落感实在来得有点猝不及防。
就在这样的落差巨大沉默中,劳埃德先生忽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真意外,”他满脸讥讽地对戴维说,“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6个亲人遇害的事情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连怎么死的都讲不清楚。杨格先生,对于这个红野人来说,你还真够朋友。”
他这口气让人厌恶,但戴维不敢多说——他又忘记自己编造的那个侄女的名字了,他更不敢去揣测关于自己的“案子”卢卡斯警长还记得多少。“这么说不公平,”他虚弱地反抗道,“我说过我记不清了,人可不能在短时间里接受连续的打击,你肯定也不知道遗忘是人类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好了,杨格先生。”卢卡斯警长打断了他的话,“这方面的争论我觉得以后你可以找机会私下跟劳埃德先生探讨。既然你说得这么模糊,那我就问几个关键的问题好了。”
啊,天啊……感觉是坐在测谎仪旁,所有人都看着那张画着心率血压的打印纸——跟被扒光了没什么两样。
但戴维已经没有办法退缩了,卢卡斯警长没有给他丝毫的机会。“你当时说的是印第安人袭击了你们,你确定是他们杀死了你的亲人?”
戴维缓慢地点点头。
“我需要你说话,杨格先生。”
戴维喉咙发干:“是……是的。”
“那么你确认血狼有参与到劫杀中吗?”
戴维想起自己来到这个地方时候的,被那些尸体吓得屁滚尿流的经历,还有当时看到印第安人从岩石后面起身,向着自己射箭的情形,他觉得如果自己能再没良心一点儿就好了,他可以毫无负罪感地指证血狼,从而避免自己陷入被揭穿的危险境地。但是很可惜,他依然有着最为基础的道德观——当然是在他努力地保护自己的基础上。
“我不敢保证,警长,我是说,我不能百分百地肯定。”戴维说,“那时候我可吓坏了,而且我第一次见到印第安人,他们都长得一样,你知道……”
“你在来到洛德镇以后跟我描述的印第安人中,有一个很像是血狼。”
“大概是的,我不记得了,不过……也许他的确在,但那时候离我挺远的。”这一句全是实话,戴维想,血狼给他说过他看到自己在戈壁中游荡,来到了那些尸体旁边。这么说起来,血狼其实知道自己跟那些死者并不是亲人?
戴维的背后在出汗,但似乎血狼还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卢卡斯警长,否则他不会这样问话。
“那么,在我们救你的时候,拦截的这些印第安人是不是袭击你的那一批?”警长接着问道。
这很关键,戴维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他必须保护血狼,这样也是在保护他自己。
“不是!”戴维用笃定的口气说,“他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