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海里浮现起幼年时零星的记忆,母亲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跟父亲吵架,“乔忠鑫,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云丽琼那个妖精在一起呢?”然后不知怎么,突然就摔了电话,气冲冲地抓了包包就往外冲。那时家里还没请阿姨,母亲走了,偌大的房子里,便只她一人在家,她怯生生地去拉母亲的衣角,母亲扭头看她时,表情都有些狰狞,“你乖乖在家呆着别动,妈妈现在要去给那对儿狗男女抓个现行。”
她彼时太小,父母间的恩怨不懂,母亲的怒火亦不懂,只知道父亲仿佛回家得愈发少,而母亲气冲冲地说要出去捉奸的时候却越来越多。
可到底又怎么样呢?她抓到过么?真若抓到,又发生过什么呢?
童年的记忆,有太多的不确定,细节、过程,结果,其实她都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只是8岁那年的春天,母亲在一个晚上出去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然后是高中那年,她无意中看到了一本母亲的日记。
这么多年以后,有时,乔希不免也在想,十六岁那年,牟阳说的话,彼时让她心寒,如今再忖,虽是冷酷,似乎也不无道理,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的日记之后,哭泣着跟牟阳说起日记的内容,彼时那么茫然而无助心情至今记忆犹新。
牟阳却是有些冷淡,甚至不满地对她说:“大人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你觉得你真的有必要去纠结真相么?无论当初到底发生过什么,佟老师会有那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自己给自己逼进了墙角。这世上,谁也无法做到掌控别人怎么做,但却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乔希,别去管上辈人的恩怨,对自己好一点儿,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成为过去吧。”
那时,她总是无法理解,牟阳一向与母亲那样亲厚,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渐渐长大,倒也一点点明白,话说得严苛,道理却是对的。其他人纵是再有错,最后的结局却是母亲自己选择的,从这点上算,的确怨不得别人。
那她呢?她的选择是什么?
重新走上母亲的老路?每日里揪心纪晚泽是不是又在跟杜乐淘在一起?听说他们在一起,就忙不迭赶过去阻止?
她要维护她的婚姻,可是要怎么维护?
难道真像母亲那样,在终日的疑神疑鬼中,把自己一点点逼向癫狂?
她忽然便觉得疲惫而绝望。
穿过跑道,绕过围栏,拖着愈发沉重的步子走到办公楼跟前的时候,抬头间,乔希却意外地看见纪晚泽的车竟是已经停在了办公楼的门口,笼在大楼的暗影里。
驾驶这边的车窗被摇了下来,他的手搭在窗外,指间燃着一支烟,车里有音乐的声响轻轻传来,他夹着烟的手指,似乎在随着音乐声,敲打在车门的边沿上,奏着拍子。
乔希站在那里看着他,怔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过去,在窗口前弯下了腰,对着里边的人说道:“来了好久了?”
纪晚泽的另一只手正在摆弄手机,听见乔希的声音,转过头来看见她,一下子就笑了,“我给你打了半天电话,你也不接,怎么直接下来了?”
“我去导师那里送东西,刚回来呢,手机没带着,你稍等我会儿,我进去拿包包。”
“嗯,不急,你慢点儿,我就在这儿等你。”纪晚泽说着,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挥手扇了扇车里的烟,看见乔希往楼里走去,便打开了暖风和副驾驶的座椅加热,然后缓缓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