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夔平时都呆在潭底,饿了才出来吃草?这夔到底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怪物,犯得着用这么粗的链子拴着?
杜衡扯了扯伸向潭中的一边,发现竟能扯动,看来这链子还有不少余份。
荃蕙围着三棵桑树转了两圈,敲了敲树干,道:“这树怎么这么奇怪呀,树干上长叶子。而且,这树干好像是铁的?可是铁树怎么会长叶子呢……”
杜衡不去理会荃蕙的自言自语,他拎起铁链拽了起来,拽了一会儿,发现拽不动了。
哈!找到你了!
杜衡满脸放光,他放下铁链,双手运足法力向两边一挥。那铁链“腾”的绷紧,慢慢向后拖去。
然而,那链子似乎越来越沉,越拖幅度越小,杜衡的脑门上渐渐渗出汗来。
忽然,杜衡感到手上劲一松,那链子居然哗啦一声,拽出了数丈长。没等杜衡高兴,原本平滑如镜的潭面,微微泛起波澜。渐渐的,那波澜越来越大,最后竟波涛翻涌起来。
“嚓”的一声响雷,原本湛蓝纯净的天空,顿时彤云密布。四周妖风阵阵,空气中甚至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哗”的一下,大雨如灌江倾河,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潭面上巨浪滚滚,摊在地上的锁链发疯一样地剧烈颤抖起来!
突然,一条光耀如日的巨龙从潭里赫然冲出,盘旋在少和之渊的上空。那龙张开巨口,怒吼咆哮。那声音如雷轰鸣,更甚于天雷,直震得人肝胆俱裂。两只血红的眼睛,如两盏大红灯笼,硕大的身躯好似一道巨型闪电,只衬得周围乌云中的闪电如同玩具一般。
巨龙只在后半身长了一只脚,鹰爪般地张开四只钩,杜衡只觉得,若是自己穿在那钩子上,估计跟个糖葫芦差不多。
孟琼佩这个骗子,说好的一只脚的温顺的牛呢?就算你骗我,也得贴点边吧?!
荃蕙吓得躲在桑树后,抱着树干浑身发抖。杜衡双臂向两边一甩,祭出瑶华剑,向巨龙击去。
只见瑶华剑化作一道白光,在巨龙的身边突然炸开,变作无数把剑,向巨龙的周身刺去。那白光瞬间将巨龙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遮盖住巨龙本身的金光。然而当那些剑刺到巨龙身上时,却如同牙签扎在铁桶上,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却对巨龙半点伤害都没有!
杜衡看一击不成,便转移攻击对象,将千万把瑶华召到一起,汇成一道,直扎向巨龙血红的眼睛。那巨龙仿佛知道杜衡要干什么,没等瑶华靠近,一个神龙摆尾向瑶华抽去。只听铮的一声,瑶华竟被打了回来,噌的一下,扎进了杜衡身边的泥土里,只剩一个剑柄。
没等杜衡反应过来,那巨龙张开巨口,用力一吸。潭边的草皮石块,周围峰顶的白雪冰凌,甚至还有山下不远处的荆棘瘴气,竟尽数被吸进巨龙的嘴里。
荃蕙死死地抱着树,不肯撒手。杜衡只感觉耳边风声刺耳,手脚不听使唤,最后竟连同一堆草木乱石,一起被吸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杜衡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腥臭无比,手边冰冷滑腻,不一会儿就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糟了!进了这巨龙的肚子了!这龙身子这么长,也不知道自己运动到哪个位置了,难不成要变成屎,被拉出去才能重见天日?
杜衡只感觉周身被一种酸腐恶臭的液体包裹,那液体有极强的腐蚀性,不一会儿杜衡就感觉周身的皮肤奇痒奇痛,如火烧、如针扎、如水烫、如钩划,直教人生不如死。
完了,今日怕是真的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这与从蘑菇精手中逃脱的可能性相比,简直没什么可比性。唉,这次真的不能活着见到慕予了。
杜衡顺着巨龙的消化道缓缓蠕动下滑,正意志消沉,忽然听到荃蕙在外面大喊。他听不清荃蕙喊的什么,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那酸腐的液体已经把脑子融掉了。
忽然,杜衡感到有一股劲力正在呼唤自己,是瑶华!
杜衡只觉得手边一凉,竟是瑶华钻进了手中。他的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将瑶华反手握住,对着那滑腻柔软的肉璧就是死命一划!
唰啦一声,那巨龙的肚腹竟被杜衡从里面划出一条大口子,巨龙腹中的杂物混着黑血和粘稠的消化液,如瀑布一般喷涌而出,杜衡也被喷了出来,摔在了潭边。
“芳姐姐!芳姐姐!你还活着吗?!”
荃蕙疯了一般地扑在杜衡身上,用手使劲抹擦着杜衡的脸,腥臭的液体沾了一身。杜衡仿佛一条刚从泥里捞出来的泥鳅,浑身黏糊糊的半棕不红的液体,说不出的恶心。
“我没事,瑶华是你丢进来的?”杜衡问道。
荃蕙使劲点点头,道:“我见你被那恶龙吞下去了,就把剑拔出来,趁它张嘴的时候扔进去了,没想到真的被你接住了!芳姐姐你太厉害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说着,荃蕙放声大哭起来。
杜衡笑了笑,伸手去抹荃蕙的眼泪,
道:“若不是你丢剑给我,它皮那么厚,我哪能这么容易就把它收拾了。说起来,还是你最机智,功不可没啊!”杜衡蹭了荃蕙一脸粘液,把荃蕙蹭成了一个大花脸。
那巨龙被剖开了肚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啸,在半空中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而后那身躯逐渐缩小,化成一道微光掉落在地上,最后竟化作了一头青色的独脚牛。
杜衡看见夔牛,不禁狂喜,连滚带爬地奔到牛身边,满眼放光。
夔啊!老子终于把你收拾了!
“丫头!快过来,帮我把这牛皮剥下来,牛骨也抽出来!”杜衡招呼道。
荃蕙不明所以,但她已经习惯听杜衡的话了,便也不多问,快步跑到牛旁边,帮杜衡剥起皮来。
天放晴了,潭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潭边青青的草地却千疮百孔,如同一块长满了癞子的头皮,只剩下三棵桑树,依然突兀地挺立在那里。
两个人正忙着剥皮抽骨,忽然耳边响起了孟琼佩那令人厌恶的声音。
“你们两个竟……竟杀了师父的坐骑?!”